被這道火紅燦爛的霞光照了那么久,段青時很難不心動,但他又不太愿意承認他的心動。
負罪感已經在他心里晃蕩了好一陣兒了。
他見過更寬廣的世界,見過大麗花,蜀葵,鳶尾,玫瑰,心還是選擇了院子里的那把酢漿草,他就知道,這個人就該是鐘知意。
但鐘知意年紀還小,什么都沒見過,什么都沒經歷過,就讓他做出對唯一的選擇,這對他太不負責任,也太草率了。
段青時預想到了這一天,但還是沒辦法在鐘知意向他暗示表白時,保持冷靜和理智,因而說出那樣一句同樣帶有暗示含義的話。
他很后悔,只希望鐘知意別太往深了琢磨,在這方面越遲鈍越好。
但鐘知意不和他作對就不是鐘知意了。
第二天天都沒亮,鐘知意就掛著兩個青皮蛋,抓著一把亂七八糟的小粉花沖過來了。
段青時正做著夢,夢見鐘知意抱著一束漂亮的鈴蘭,在院子里那棵柿子樹下向他表白。他收下了花,在沾染了一點鈴蘭氣味的風里,醞釀了一個恰好應該出現在此刻的吻。
被撞門的動靜嚇醒,他沒親上。
“哥!談戀愛吧!和我!”
這個表白方式段青時接受不了,氣得沖鐘知意丟拖鞋,“不談,滾蛋,門關上。”
鐘知意這個厚臉皮,看不見他在生氣,黏黏糊糊地擠到床上,手里還舉著那一把破破爛爛的花。
有很多很小的花瓣落在了他的枕邊。
鐘知意的眼睛太亮了,段青時第一次這樣不敢看他的眼睛,于是閉上眼裝睡。裝了沒一會兒,臉前突然卷起一陣氣流,接著,他就感覺到嘴被人咬了一口。
失去初吻的方式更超出段青時的接受范圍,他氣得眼前發黑,提溜著鐘知意的脖領子就把人提溜出去了。
“不跟狗談戀愛。”他說。
鐘知意在門外像貝果一樣撓門,段青時沒理,轉身走進浴室。嘴唇上那個傷口還在往外冒著血珠,他用舌尖舔去,而后沉沉地嘆了口氣。
“明白什么叫談戀愛嗎就要跟我談。”
“我不明白。”鐘知意提著一筐橘子站在一樓的草坪上,仰著臉沖他喊,“你不喜歡我嗎?為什么要拒絕我?如果現在不喜歡我的話你努努力喜歡我呢!”
努力個屁。
“你怎么不拿個喇叭喊?”段青時往對面院子里看了眼,確認徐潤清和鐘維的車都不在,才又說,“咱倆不合適。”
段青時這幾天找了很多借口和理由,但“我不會喜歡你”這幾個字就是說不出口。
“我是男的。”段青時說。
“我還能不知道你是個男的。你要是個女的我不就問你叫姐了嗎?”
“……”
“你才十八,談什么戀愛。”段青時又說。
“你又不認賬!”鐘知意在樓下氣得手舞足蹈,一筐橘子掉了滿地,他又立刻蹲下去撿,撿完了,可能是覺得這么仰著頭和他說話累,扭頭就往房子里跑。
鐘知意踩過柔軟的草葉,影子在他身后追著,段青時目送著他跑進房子里,沒一會兒,就聽見門外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