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長得不好看,上面還有黑褐色的斑點,鐘知意一點沒猶豫地接了,在t恤下擺上擦了擦,咬了一口。蘋果挺甜,甜得有點齁嗓子眼,他又從背包里拿出水,灌了幾口。
吃完蘋果,鐘知意從包里拿出他從榮市帶來的白薄荷分給他們。第一回抽這種混合煙,大叔咂咂嘴,評價:“這抽了跟沒抽一樣。”
鐘知意笑了笑,“是吧?我也覺得抽著沒啥意思。”
煙抽完了,那大叔問他:“咱現在走?”
鐘知意有點累,現在下山走兩個多小時,他怕自己在路上暈過去,便說:“歇會兒再走吧?!?/p>
大叔點點頭,和那中年男人聊起了天。估計是想讓鐘知意有參與感,兩人一直在用普通話交流。大叔還好點兒,另一個說著說著就找不著普通話里對應的詞兒了,還得停頓一會兒,聽得鐘知意都樂了。
“沒事兒,你們聊你們的,不用管我。”
大叔不樂意,非拉著他一塊兒聊。說起家里的小孩兒上學的事兒,中年男人說:“小的那個馬上就上一年級了。”
大叔回:“現在方便啊,學校就在家門口,哪像之前,上個學還得翻兩座山?!?/p>
鐘知意愣了下,問:“這兒有學校了?”
“有啊,建得可漂亮了?!贝笫逋h處指了指,“就在那平臺上,你要不要去看看?”
鐘知意之前也想在花塘村建個學校,但花錢把學校建起來只是第一步,后面還得有人管,最終由于各種現實原因沒能建成。后來他聽了村支書的建議,把這筆錢用在了整修浦橋學校上。
浦橋學校是這附近唯一的一所學校,條件很差,幾百個學生擠在三四間小教室里,所謂的操場也就是一片坑坑洼洼的平地,放著倆掉漆的籃球架,球網都沒了,只剩個光禿禿的筐。
鐘知意問:“這學校是有人捐還是政府工程?。俊?/p>
“捐的。好像是個叫什么時什么的大集團,還和咱們這兒一個師范學校聯合搞了個山村支教計劃,學校里的老師都是正兒八經師范學校出來的?!?/p>
鐘知意說:“那走吧,去看看?!?/p>
路不好,爬上爬下的,鐘知意累得直喘。一路走過來都沒看見什么人,他問:“村子里怎么這么冷清?”
“能出去打工的都出去了,這兒太偏太遠,扶貧都輪不上,不打工咋辦?就靠著種的那點土豆白菜,幾口人早餓死了。要我說,娃娃們還是得讀書,讀書才有希望,對不?”
午后的小山村安靜地躺在群山褶皺之中,眼前是一條長坡,地面做了水泥的硬化,在陽光下反著亮光。坡兩邊這個季節開著鐘知意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坡上就是學校,這條路看著就讓人覺得很有希望。
“是,教育是希望?!?/p>
白色的建筑一角先出現,接著是一大片藍色的天空中飄著的鮮艷國旗。繼續往上,在看到學校的名字后,鐘知意臉上的所有表情突然凍住了。
——晨陽學校。
馮晨陽十五六歲就出來打工了。他爸生著病,妹妹年紀還小,家里全靠他一個人。沒成年的時候,只能偷摸打打零工,成年之后他就到罐頭廠工作了。那天他們倆在燒烤攤上吃烤肉串兒的時候,鐘知意曾問過他有沒有什么夢想。馮晨陽有點害羞地低下了頭,鐘知意還以為他要說什么呢,結果他說如果他變得很有錢,他要給村里建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