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知意轉過頭,紅著眼睛看著他。
鐘知意背著被藥物推平,但又卷土重來的情緒大山,突然不確定這段時間以來,段青時給予他的那些寬容,情感,關心和愛護是不是真的出現過,不然他們的關系怎么會和他的情緒一樣再次回到原點。
眼前段青時的輪廓也變得模糊,鐘知意支起上半身,用手背在段青時的側頸上碰了碰,感受到他的體溫,又抬起下巴想去吻他。
段青時豎起食指抵在他的唇間,阻止了一個即將發生的親吻,定定看他幾秒,“有話和我說嗎?”
鐘知意說不出話。
“不知道說什么?”段青時的嘴角輕微揚起,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那兩顆釘子差點要了你的命,你拖著做完手術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的身體一定要回公寓……我答應給你時間,不問為什么。但你能不能和我解釋一下,和朋友見面這種事為什么也屬于不能說的一部分?”
鐘知意艱難開口:“哥,你別這樣……”
“哪樣?”
段青時的聲音更沉,每個字都重重砸在鐘知意的心臟上。
“就連這些事情我都沒立場知道是嗎?既然這樣,你有什么資格親我?你的一廂情愿,又憑什么要我買單?”
段青時一連串的質問,讓鐘知意腦子里某條神經突然就斷了。
他仍然在發抖,但不再執著于向段青時索取溫度。他坐回駕駛座,注視著正前方柱子上的反光帶,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神情。而后第一次向段青時展示這許多年來,他性格里被重塑那一部分。
“這半年多,我看上去很像是從前的鐘知意吧?愛笑愛哭,經常犯蠢,也不講道理,還是你喜歡的那個樣子對嗎?”鐘知意轉過頭,直勾勾地盯著段青時,聲音近乎冷酷,“哥,我都是裝的。”
段青時等來等去,沒想到等來這么句話。
另外一句與此相似的話,隨著鐘知意的尾音落下出現在他的耳邊——“不愛你了那一整年還能繼續上床,接吻,擁抱,生活在一起。我是不是還裝得挺像的?”
段青時推開車門下了車,他繞到駕駛座,把鐘知意從座位上扯下來,重重摔上車門,拽著他的衣領大步走進電梯廳。
段青時手指顫抖,嘗試了兩三次才打開門。一進門,燈都沒開,就把鐘知意扔到了島臺上。
香薰蠟燭掉落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客廳里不是全然的黑暗,窗外的月光鋪進來,島臺上那只多面切割的玻璃杯在鐘知意的視線里搖晃著,碎裂的光點出現,消失,再出現,再消失。
他趴在臺面上,伸出手指摁在光點短暫出現的位置,他說:“哥……我疼……”
段青時的聲音自背后傳來,“怕你疼?我就是怕得太多了,鐘知意。”
身體和靈魂分割成兩部分,尖銳的疼痛很快變成鈍痛,距離他越來越遠。他嘆了口氣,又扯著嘴角笑了笑,“我只……只說了一句實話你就受不了了……哥,你怎么辦啊……”
潮熱的汗水墜落,鐘知意被燙得渾身發抖,呼吸也變得斷斷續續。
疼很好啊,他想要這種疼,可他對身體的感知卻越來越遲鈍,便繼續挑釁段青時:“不能,不能接受嗎?我問……問過你,如果我變,變成一個很糟糕的人……你還會不會和我在一起,你怎么回答我的……不是說只要我在就可以嗎?段青時,你……你也有說謊的時候……”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