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青時哥怎么今天在這兒?”
他轉著腦袋往四周看了看,確認好方向就腳下開溜,走出去兩步又回來,幫鐘知意整理衣領,抻平袖口,“我可沒欺負你,這扣子也不是我扯掉的。你別告我狀啊,我走了。”
鐘知意拉住他,“你去哪兒?”
“我還能沒地方去?你忙你的吧啊。”嚴迪跌跌撞撞地朝著一樓左側的卡座區(qū)走去,鐘知意伸著脖子看了眼,同桌的是幾個靠得住的熟人,便沒再管他,繞開人群徑直上了二樓。
段青時已經(jīng)不在圍欄邊。
二樓光線比一樓更暗,寶藍色的天鵝絨沙發(fā)在燈下變成色調(diào)更為沉郁的墨藍,段青時坐在環(huán)形沙發(fā)正中間的位置,整個人幾乎融進燈光照不進的黑暗里。
搭在沙發(fā)上的那只手拿著一個多面玻璃切割的透明酒杯,反射出來的光點落在他腕間的銀色表盤上。
段青時的目光穿過空氣中的浮塵牢牢地鎖著他,慢條斯理地拆下那支腕表,丟在了桌面上。
段青時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在生氣就偷偷在草稿紙上畫小狗罵他,現(xiàn)在當著他的面丟掉他送的禮物,很明顯就是想讓他知道的意思。
在生氣,等哄。
鐘知意接收到段青時傳遞過來的信號,臊眉耷眼地走了過去。
喬敏行和秦弋陽都在,同座的還有兩個鐘知意沒見過的生面孔,和他們打過招呼,鐘知意就從中間的過道擠了進去。
秦弋陽往旁邊讓了讓,給他留出個空,鐘知意坐下,拿起那支腕表,又握住了段青時的手腕。
段青時沒躲沒抗拒,鐘知意重新幫他戴好,又仔細檢查了卡扣是否扣緊,接著他用指尖沿著段青時的手背崩起的青色血管來回地刮了刮。
鐘知意說:“挺值錢呢,咋亂丟?”
等了一小段時間,段青時都沒說話,鐘知意撇了撇嘴,開始遷怒于無辜。
他繞過段青時問喬敏行,“敏行哥你咋不接電話?”又轉向右側問秦弋陽,“弋陽哥,你那手機帶身上咋就不能接個電話?”
三個哥都讓他說了一遍,秦弋陽先不干了,“哎,這你得問你哥,我這個手機它怎么就不能讓你打通。”
鐘知意小心地覷了眼段青時臉上的神色,在喬敏行夸張的笑聲背景音里,他貼到段青時耳邊小聲說:“哥,你想做什么說什么都行,別讓我找不著你行嗎?”
段青時垂下眼睛,盯著鐘知意頭頂那兩叢趴下去的頭發(fā),“找我干什么?”
鐘知意說:“萬一我有事兒呢。”
“真有事兒應該不會上這兒來蹦迪。”
鐘知意沒想蹦迪,但這會兒想揍嚴迪。
他原本打算說“我就是來這兒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上你,誰知道碰上嚴迪撒酒瘋”,但謊話到了嘴邊,又變成:“我沒想蹦,嚴迪說他失戀,讓我陪他喝酒來著。”
段青時朝樓梯口略抬了抬下巴,“陪去吧。”
看吧,有些真話說出來并不能讓段青時高興,可段青時仍堅持向他索要真實。
鐘知意回憶他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會對段青時撒謊,一些卷著毛邊兒的舊時畫面慢慢出現(xiàn),是幾年前,他明明已經(jīng)在心里流過許多眼淚,但仍然笑著對段青時說他很快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