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時繼續往后翻文件,“故意什么了?”
“龍唯進總裁辦是升職。他怎么會升職呢?除非他干了點什么讓你很滿意的事兒?!辩娭鈴澫卵瑴惤硕吻鄷r去看他的眼睛,“你不會把我的私事往外說,哪怕就是個養花的小習慣。龍唯是怎么知道的?”
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段青時聞到一點陳皮混合著山楂的氣味,他的視線緩緩往下,劃過鐘知意嘴唇上細微的紋路,他沒回答鐘知意的問題,像是關心他,“最近心里不太舒服吧?”
鐘知意不滿地撇嘴,“什么不太舒服?我的肚皮都快氣炸了。”
段青時收回視線,重新去看桌面上的文件,語氣淡淡道:“氣就對了?!?/p>
鐘知意端起段青時的果蔬汁,滋溜滋溜喝了半杯,給他就剩下個底。
段青時合上鋼筆,在桌上敲了敲,“放下。”
鐘知意用牙齒咬扁吸管才把杯子還給他,“干嘛這樣?快點說?!?/p>
段青時用那只扁扁的吸管喝光了剩下的果蔬汁,將杯子丟進垃圾桶,接著轉過九十度,面朝著鐘知意。
段青時雙腿交疊,鞋尖抵著鐘知意的小腿。
鐘知意和他對視了一眼,腦子里的警報都沒來得及拉,就聽見他說:“對我來說,咱倆不止斷了一次。第一回是結束戀愛關系,第二回是你和我清算之前的二十多年。我進一步,你退一萬步,這用你說的那個原因可解釋不了。別把我當傻子,我現在對你也沒那么多耐心。你讓我接著等,這種扎心的事兒就還會有。你沒立場沒身份,我不叫停,你就只能受著。自己想吧?!?/p>
警報聲姍姍來遲,很快變成遙遠的嗡鳴。
鐘知意被這段話砸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安靜了好幾分鐘,才勉強扯了扯嘴角,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失態。
“哥你好狠心。”
“沒你狠心?!倍吻鄷r又抓住他的把柄,“二十多年都不要了,誰有你狠心?”
鐘知意后悔把話挑開說明白了。
“真不想要現在我就不會站在這兒了。我在……我在津川給你打的那通電話,我說的沒一句真的?!?/p>
段青時抬眼看他,冷冷笑了下,“沒一句真的還能那么痛快地說出來,就像這些話在腦子里過了幾百次一樣。你真是提醒我了,那句‘如果我撒謊,就讓我永遠都得不到幸福和快樂’,說這種話之前你的心路歷程也準備一下,我等著聽?!?/p>
鐘知意落荒而逃。
他這段時間太得意忘形了,忘了段青時受過那樣重的傷害,不是幾頓早飯,天天往他跟前湊,表現出他有多在乎就能彌補的。
段青時還是要答案,他怎么給,怎么說。
鐘知意刻意讓自己忘掉了某些記憶,卻因為段青時的提醒,再次想了起來。
他回憶起那天花塘村的夕陽,墳塋上的荒草,玉光縣的星空,繼而想到賓館窗外永遠固定在同一個角度的深灰色屋脊。
一種可怖的窒息感從回憶里追來,鐘知意緊緊攥住方向盤,數分鐘后,他才感到呼吸的存在。
車胎碾過環氧地坪的沙沙聲在他耳邊再次出現,鐘知意搓了把臉,拿起手機給小軒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