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時在一瞬間,突然覺得他的身體里有什么東西也坍塌了。
他想問問他哥,這就是他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嗎?如果是,他永遠都不要再過生日,也永遠不會再期待收到任何生日禮物。
段河為了方寧舒的身體考慮,本打算送她去療養院休養,但她說什么都不肯離開,為了避免她再受刺激,只好讓段青時暫時先去老房子住一段時間。
段青時收拾了行李,離開前,他說:“我不會再回來。”
那是他十三歲那年的年底。
春節快到了,紅色的燈籠和璀璨的煙火鋪滿他離開家的那條路。
他從一種孤獨邁入另外一種孤獨。
搬進芷蘭庭的第一天,段青時毫無征兆地突然夢見段言序躺在病床上露出的那個古怪表情,他驚恐地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在那一瞬間明白,段言序為什么一定要當著他的面跳海自殺。
哥的死和他有關系嗎?
有吧。
可他已經忘了當時為什么會腦子一熱說出那句話。
段青時一直后悔和自責,他接受了在段言序死后,他和父母的距離越來越遠的懲罰。
“分不清也沒事,我知道我姓段,是你們唯一的兒子。你們想要的一切,我都會給你們,再多的,我也給不了。可能等我更成熟一點,我能放下這些,但現在不行。”
段青時說完這番話,段河久久未語。
數分鐘后,他嘆了口氣,“不是因為他是言序,我們才更偏心他。只是因為他是生病的那一個,這個道理你懂的對嗎?我不會逼你回去,但你還沒成年,需要家里的支持,不要意氣用事。”
段河離開了,留下一張燙金的銀行卡和美國幾所高校的資料。
段青時盯著那張卡片看了會兒,拿起它朝門口用力擲去。
薄薄的卡片在空中劃了半個弧,掉落在一雙青蛙拖鞋前。
鐘知意撿起,拿在手里仔細地看了看,然后裝進了睡衣口袋里。
“干嘛亂扔東西?”鐘知意走過來,把一杯番石榴汁放在段青時面前,“請你喝小甜水兒。”
段青時說不喝。
鐘知意拉住他的衣袖晃了晃,“喝吧喝吧喝吧。”
段青時沒動,他緊緊盯著鐘知意,“你分得清我和我哥嗎?”
鐘知意像是被他嚇到,往后退了兩步,但又很快恢復正常,笑嘻嘻地說:“當然啦。”
“雖然你們長得一樣,但很容易就能分出來啊。言序哥笑起來總是溫溫柔柔的,可他像塊冰,我不太敢和他說話。你總是臭著一張臉,看起來要打我,但你會拿零食給我吃。還有,你的眼皮上有一顆痣,言序哥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