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姐問他什么時候才能不騙自己,他也不知道,但不騙自己就感覺過不下去。
“我這輩子一定能發財”,“這個坎兒過去就好了”,“太心煩了出門花點錢吧”,誰活著不騙自己,不哄著自己?他說一句“我已經不愛段青時了”又怎么了?他為什么就非得承認呢?
鐘知意撇撇嘴,把煙盒丟回桌上。
人果然還是得有事做,有事做才不會胡思亂想。他才歇了兩天,就總忍不住去琢磨從前。一琢磨,想起的全是段青時的好。他到底有多好,每次想起,都像是吃了裹著刀片的糖,又甜又疼。
思考消耗能量,鐘知意有點餓了。但一樓客廳還亮著燈,他去廚房拿吃的,免不了被猜疑他出門到底是干什么了。
少說點謊吧,圓謊的樣子真的太狼狽了。
想到這,鐘知意后悔答應了他爸回來多住幾天。自己一個人待著挺好,想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都不用忍著。
在椅子上坐累了,他回床上躺著,盯著天花板什么也沒想,整個人和脫離了現實世界一樣。這種感覺他很喜歡,像短暫的死亡,但有人不想讓他一直死著,給他發了條信息。
鐘知意拿起手機看了眼,喬敏行發來信息問他傷怎么樣。他回了個“i’mok”的表情包,想再問問段青時回去了沒,又覺得沒勁,鎖了屏,把手機丟到了枕頭邊。
周天徐潤清有安排,一大早就得走,鐘維有事也要出門,鐘知意特意定了早上七點的鬧鐘,陪他們吃了早飯。昨晚餓著睡著,早飯就吃得很多,他在院子里溜達著消食,不知怎么的,溜達到了隔壁院門口。
陽光很足,但溫度還不算高,鐘知意蹲在樹蔭下揪了幾根酢漿草的花莖,放進嘴里嚼嚼吃了。特別酸,酸得鐘知意想抽煙,但他沒帶煙下來,又實在不想再跑這一趟,只好磨了磨牙齒忍著。
沒幾分鐘,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從車庫開出來在他面前停下。鐘維降下車窗,問他:“蹲這兒干嘛呢?”
鐘知意隨口道:“曬曬太陽。”
“曬太陽你躲樹蔭底下?”
鐘知意站起來,走到車邊,攤開掌心,“爸,給支煙。”
鐘維不抽煙,冷不丁地還真拿不出來,前排的司機見狀把煙盒遞了過來,“我這兒有,就是怕你抽不慣?!?/p>
“這有什么,謝謝叔。”鐘知意抽了支出來,點上了,把打火機也還回去,叼著煙沖他爸擺了擺手,“你跟我媽晚上回家吃飯嗎?”
鐘維看著他笑了,“回。出汗對傷口不好,你在家好好休息,別出去亂跑。想吃點什么跟阿姨說,要不給司機打電話,讓他給你送過來。知意,你好好的啊?!?/p>
“這話說得我好像怎么了似的,快走吧您?!?/p>
送走了鐘維,鐘知意又在同樣的位置和徐潤清道了別。
爸媽都不在,鐘知意感覺很輕松。他回了房間,什么也沒干,就只是躺著。躺到快中午,阿姨上來給他送了飯,他可能真是讓早飯撐著了,一點胃口都沒有。
不想吃,更不想被念叨,他端著餐盤進了幾回衛生間,又端出來,最后還是強迫自己把飯吃了,又抽了張紙巾擦干凈了邊緣的菜汁,將餐盤送回了廚房。
就干了這么點事兒,他累得動動手指都很難,于是又躺回床上。
睡睡醒醒,一整天就這么過去了。
周一鐘知意自己去醫院換了藥,周二在床上躺一天,周三又去換藥,周四約了常酉酉吃飯,周五去單位最后一次見了老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