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柜邊鋪著印有向陽花的彩色地墊,這個世界上的所有顏色大概都在上面了,每次段青時一進門,眼睛就要先受到一點攻擊。
客廳一切如舊,鐘知意走之前喝水的奶牛水杯還放在邊幾上,里面的半杯水早已蒸發(fā),杯底剩下一小圈淺棕色的水印。
沙發(fā)上丟著一條鐘知意自己勾的毛毯,水平欠佳,鋪開之后,是個歪歪扭扭的四邊形,上面的流蘇也縫得很不均勻,拿去二手市場,估計白送別人都嫌占地方。
沙發(fā)邊上有一個九層的透明置物架,里面擺滿了鐘知意從各種地方淘來的奇奇怪怪的東西——橘子形狀的煙灰缸,怪獸香薰蠟燭,木魚小夜燈,還有杯底印著幾百個哈字的小茶杯。
都是有實際用途的物品,但鐘知意從來不用,像是有什么收集丑東西的癖好。
本來置物架只有三層,但鐘知意買回來的東西越來越多,很快就裝滿。段青時煩他到處亂丟,索性換了最大號,但最大號也只用了兩三年的時間,就全部填滿了。
鐘知意從這里搬走時,只帶走了一部分的衣物和書,這個他過一段時間就要親自除塵打掃的置物架,和段青時一起,被他留在了這里。
段青時抱著兩個包裝盒,走進了書房。
鐘知意愛看書,兩組書柜都不夠他放,但他搬走后,書柜就空出了許多,段青時后來又買了一些書,把空白的地方填滿了。
只是不太記得鐘知意都帶走了哪些,沒有完全恢復成他在的時候的樣子。
段青時從筆筒里抽出一把裁紙刀,拆開他二十五歲的生日禮物。
確實如鐘知意所說,這次顏色涂得很均勻,但就和十一年前一樣,他還是無法理解,他過生日,鐘知意為什么要送給他一個很像自己的玩偶。
盯著玩偶圓圓的眼睛看了幾秒,段青時在玩偶的腦袋上用力戳了戳,“死小孩。”
剛和他在一起就送他這樣的禮物,是不是在那時就已經(jīng)預想到會離開他,也想到離開他后,他會很可憐地需要靠這些東西才能正常生活。
抽了張濕巾把玩偶從頭到尾擦了一遍,段青時打開靠近門邊那側的書柜。書架第二層放著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玩偶,他把手里這個和書架上那個并排放在了一起。
“什么記性,領帶明明是藍色,帽子的顏色也不對。”片刻后,段青時又補充,“耳朵也多一只。”
那晚趕走鐘知意,段青時就回到了這里。
在車庫倒車時撞了柱子,電梯下錯樓層,進門時還被地墊絆了下,玩偶掉在地板上,耳朵磕掉了一只。
從垃圾桶里撿起他珍愛的,但被迫丟掉的禮物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心理負擔,這是他的東西,他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唯獨那只鐲子,碎了就是碎了,就算鐘知意送他一只一模一樣的,也不再是曾經(jīng)在提比達波山,見證過鐘知意說永遠愛他的那只了。
心情突然變得很差,段青時拿起手機,為這個新玩偶拍了張照片。精心尋找了一個合適的角度,把一點書柜的背景也拍上,發(fā)給了鐘知意。
“怎么相信你?顏色都涂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