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里,他一直認為他給鐘知意的一切與他對鐘知意的要求,兩者之間仍然不能完全劃作等號。
他太用力了,鐘知意又太松弛了。在感情最濃烈的時候,愛能把所有問題都遮住,可當一切歸為平淡和穩定后,這種相處模式就不對了。
他忽略了鐘知意本身是個內心柔軟的人,他給的太多,要的太少,后來這些就全部變成了鐘知意的負擔。
而他的那些自私,占有欲和對鐘知意的掌控欲望,因無處安放只能獨自咽下。
他到現在還記得鐘知意上大學時追他那幾個人的名字,長相,以及年齡籍貫,記得宣滿,記得所有鐘知意這些年里招的蜂引的蝶。
他一點也不喜歡鐘知意出差,也很討厭他的那份工作,恨屋及烏到不喜歡常酉酉,小番,更討厭楊松明。甚至就連那些采訪對象,段青時都因鐘知意深入他們的人生而心生不快。
他不舒服,但他從來沒說過。
鐘知意也不舒服,后來那些持續不斷的爭吵,或許是他試圖在調整和拯救,可段青時當時不懂,他步步退讓,卻將鐘知意推的越來越遠。直到鐘知意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躺在病床上看著他的那一眼。
段青時當時看懂那個眼神了,鐘知意在計劃他的離開。
段青時曾以為這是全部的理由,但后來又知道不是。不過今晚能從鐘知意的嘴里聽到這樣一句實話,就代表鐘知意是真的想通了一些事,他們之間可以有一個嶄新的開始。
鐘知意和貝果一樣,需要一點“零食”才會聽話。
“接不住就要分手?”段青時繼續問他。
鐘知意在哭,西裝布料足夠厚重,段青時還是感受到胸口的潮濕。
房間里開著暖風,卻沒有吹干鐘知意的眼淚,那些潮濕穿透血肉,讓他感覺到輕微的寒冷。
“我鉆牛角尖兒了。”鐘知意吸了吸鼻子,不講究地把眼淚全部蹭到段青時的外套上,“感覺和我分開你才會快樂一點。”
鐘知意隱瞞了一部分事實,可他也沒有撒謊。只不過以段青時心思的敏銳程度,很快就會發現整張拼圖缺少最為關鍵的部分,但之后的事之后再說,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短暫的安靜過后,鐘知意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抬手在墻壁上摸索,摸到燈的開關。
玄關燈緩緩亮起,鐘知意看清段青時臉上的所有神情。
面色平靜,垂著眼睛看他,長長的睫毛在眼下鋪開一小片溫柔的陰影,眼皮上的小痣也露出來。
鐘知意心臟狂跳,用指腹蹭了蹭那顆痣,又捧著他的臉,仰頭在他嘴唇上輕輕親了一下。
越過段青時的肩線看向墻對面的掛鐘,在秒針一格一格跳到12時,他一字一句認真地說:“生日快樂,段青時。”
段青時的眼睛里裝滿柔和的暖光,片刻后,他抱住鐘知意,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知意,我不快樂。”
【作者有話說】
“牽引繩”又套上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