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給我點時間好嗎?不會太久,我什么都會告訴你的。”
這個對不起的含義段青時聽懂了。
鐘知意在給出承諾后向他討要時間,而時間是段青時目前擁有的最多的東西。
他說“好”。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
窗外的月亮高高地升起,凜冽的寒風拍擊著玻璃,但室內這一小片空間卻足夠溫暖,他們互相傳遞給對方的體溫烘干了鐘知意身上的襯衫。
“起來,腿坐斷了。”
鐘知意老老實實地站了起來,段青時動了動酸麻的腿,一抬眼,看見他倚著桌沿,正目光渙散地盯著酒柜一角。
眼皮紅腫,睫毛結成一縷一縷,鼻尖也有點紅,看上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段青時輕輕捏了捏他的臉,“回去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沒法兒見人。”
說完又去翻衣柜,翻出件毛衣遞給他,“換上。”
鐘知意沒接,他指了指腰間,“不用換吧,都干了。”
鐘知意不愿意換,段青時就隨他,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往他肩上一搭,說了句“走吧”。
今晚積攢的情緒需要一點時間消化,段青時沒讓鐘知意送,在手機上叫了代駕。
鐘知意也沒非要跟段青時回家,等代駕過來的時間里,一直安安靜靜地坐著。
鐘知意看著窗外,眼中倒映著深冬的蕭條街景,段青時叫了他的名字,他轉過頭,眼中又落下段青時的影子。
“代駕來了,你回去吧。”
鐘知意點點頭,“哥,明天可以一起吃晚飯嗎?”
“明天上午飛新加坡。”
鐘知意剛剛還蔫得像顆放了一冬的白菜,這會兒情緒又突然變得飽滿起來,他騰地一下坐直,瞪著段青時:“你明天要去新加坡你咋不跟我說聲兒呢?那我要是今天沒來,我得什么時候才能見著你啊?”
代駕都拉開車門上來了,鐘知意還在喋喋不休,“你去新加坡干嘛?公事還是私事?什么時候回來,能趕上過小年嗎?”
“你怎么不問一百個問題?”
段青時本來就頭疼,讓他吵得頭更疼,在他腦門上戳了戳,趕他下車,“回家,別煩我。”
車啟動半天了,代駕也不知道該不該出發,趁著兩人說話的空檔,他問了句:“老板,咱現在走?”
沒等段青時說話,鐘知意就指揮道:“走走走,快走!”
在段青時的住處賴了一個多小時,鐘知意看著他收拾完行李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晚上哭的那一場讓鐘知意睡了個好覺。他不再覺得有太多的東西沉沉地壓迫著心臟,醒來時,黑夜竟然已經徹底過去,凌晨四五點的星光和陰云消失在他對現實無所知覺的夢境中,消失在段青時溫暖的懷抱里。
他看了眼窗外的陽光,回憶起昨晚段青時和他說的每一句話,段青時的態度,提起過去,段青時細微顫抖的手指,他開始相信劉醫生指出的,他和段青時之間所有問題的關鍵所在——他們都不需要對方以愛為名的自我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