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知意的視線掃過信封上寫著的六月兩個字,緊接著,他從封口露出的半張照片上,看到一頂熟悉的藍色鴨舌帽。
耳邊響起邱立說過的話,鐘知意在衡量過自身的承受能力后,謹慎地把那張好端端自己從信封中掉出的照片抽了出來。
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鐘知意手忙腳亂地把照片重新塞回去,動作間不慎撞倒了那一摞文件盒,信封也掉在了地板上。
照片散落了一地,蹲在馬路牙子上啃煎餅的他,掛著工作證排隊進會場的他,倚著車門抽煙的他……信封里裝著他整個6月份的生活碎片。
鐘知意撿起照片塞進信封,卻怎么也找不到那張“罪魁禍首”,只好隨便抽了一張出來,將桌面恢復成原狀。
段青時在十幾分鐘后回來,鐘知意感覺他裝得還行,不知道段青時是怎么起的疑心,用一個動作就拆穿了他。
鐘知意問:“裝啥呀?”
段青時回到一個安全距離,帶給鐘知意的壓迫感也隨之消失。
“我很好糊弄嗎?”
鐘知意回答是也不對,回答不是也不對,只好裝沒聽見換了個話題問他:“哥,這兩年你過得好不好?”
段青時沒再像之前那么生氣了,但語氣也算不上好:“你關心嗎?”
“關心啊。”鐘知意拍拍床邊,示意段青時坐下,“往前看就能過得好。”他的目光停留在段青時手腕的鐲子上,接著說,“你多往前看看,該扔的都扔了吧。”
這鐲子是鐘知意送給段青時三十歲的生日禮物。
鐘維從拍賣會上拍來的一塊難得的好玉料,做成這種細圈的鐲子其實很浪費。但鐘知意覺得寬版的不適合段青時,就執意讓人做了條細的,剩下的磨成了珠子,穿了繩。以前他常戴,現在在公寓的抽屜里放著,落了兩年的灰。
說完這話,他對著段青時笑了笑,“你這么厲害,什么都能想通。鐘知意不好,你別想著他了。努努力,爭取今年把他忘了行不行?”
段青時沉默地聽他說完,直直地注視著他的眼睛,“看見什么了?”
“什么都沒看見。”
“那就是看見了。”
鐘知意緊緊攥著被單,沒說話,段青時又道:“我想不想忘,什么時候忘,跟你沒關系。那天晚上我話說那么明白了,你是沒聽懂還是想起來我到現在還對你念念不忘,覺得欠我的,心里不好受?是我不在意了,你就能拍拍屁股,過你所謂更好的以后了?”
“你消失兩年突然出現,表現得那么在意又裝得不在意,原來是在意這個。”
段青時突然抬手握住鐘知意的脖頸,拇指用力摁在他跳動的血管上,像是恨他恨到要殺了他,“我說了,你別后悔別回頭就行。至于我想做什么,我是放下往前看,還是就停在這兒,你管不著。”
這把刀也太鋒利了。鐘知意只能慶幸酒吧里這會兒正放著首震蕩的舞曲,燈也只開了一盞。他握住段青時的手腕,笑得很難看,“大點聲兒,這音樂太吵了,你說的什么我都沒聽清。”
段青時盯著鐘知意,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來,但除了故作的鎮定,什么都沒有。片刻后他站起身,從桌上拿了車鑰匙,“醒了就走吧。”
鐘知意不想讓他送,但不讓他送,就把自己沒喝那么醉,說的話沒一句昏話這事兒徹底在兩人面前攤開了。他慢吞吞地下了床,拿起t恤重新套上。等段青時出去了,跟在他身后一塊出去,把門帶上了。
“那門跟你有仇啊?你砸爛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