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段青時出現在門口的石子小路上。
落日已熄,此刻正處在日與夜交替的時刻,天空是最靜謐迷人的藍。
段青時沒有立即離開,車窗降下,一只骨節修長的手從窗戶里伸出來,彈了彈煙灰。白薄荷燃至一半,段青時回過頭,他盯著鐘知意的方向,瞇起眼睛緩緩吐出一口煙霧。
鐘知意躲在窗簾后,只將窗簾拉開了一條縫隙,因而心安理得地和他對視了幾秒鐘。
段青時啟動車子離開,鐘知意收回視線,視線在空中慢吞吞地滑了半圈,落在對面段青時房間的窗戶上——暖黃色的燈光,窗簾上黑色的,撅著屁股,猥瑣的人影,一覽無余。
靠!
鐘知意在房間里大叫了一聲,接著蹦到床上,狠狠地摔了幾下枕頭。
徐潤清端著杯水走進來恰好看見他在床上發瘋,“你不好好休息在這兒蹦跶什么呢?!”
鐘知意不愿意接受現實般地把臉埋起來,聽到罪魁禍首的聲音,猛地抬起頭,“媽!你給段青時打電話干什么?!”
“你不是說他家里窗戶沒關嗎?我讓他回來再檢查檢查。你就算知道他家密碼也不好再直接進去吧,心里沒點數呢。”
“我是說他為什么會到我們家來?”
“我說你受傷了,問他要不要來看看你,他就來了。”徐潤清把水杯和藥片遞給他,“你不想見他?那我下次不多嘴了。”
鐘知意沒接那杯水,捏起消炎藥往嘴里一丟,嚼碎了咽下去,用以表達自己的憤怒,“哪來的下次?!”
徐潤清擰著眉,“誰教你這么吃藥的?喝口水。”
鐘知意氣得太陽穴的青筋突突直跳,“我不喝,苦死我算了!”
“少在這兒借題發揮,誰讓你生氣你找誰去。”徐潤清把水杯往他臉前一送,“喝!”
鐘知意委委屈屈把水喝了,又有新的茬找,“你一點也不尊重我,我是個同性戀啊你讓個男的隨便進我房間?我要是正洗澡呢,我要是脫光睡覺呢?”
“哦,段青時現在對你來說是大街上隨隨便便一個男的了是嗎?”
鐘知意立刻就要說是,但這個字扒著他的舌頭,死活就是不出來,他撇過臉,鉆進被子里,轉移話題道:“熱死了,家里的空調是不是壞了,我都開16度了怎么還這么熱?!”
徐潤清往門口走了兩步,看了眼空調面板后對他說:“哪開的16度,這不26度嗎?”
鐘知意一下就熄火了,過了會兒,憤怒卷土重來,他用力蹬開被子,用超大的分貝喊:“兩年都改不掉他愛動別人空調的壞習慣!煩死了!”
徐潤清雙手抱臂,倚著墻,“喊,喊的聲音再大點兒,把青時喊回來,你當面跟他說。”
鐘知意再次啞火,趕徐潤清出去,“你快出去吧!我沒睡醒,我要再睡會兒。”
“都有力氣這么蹦跶了,還睡什么睡?起來,馬上吃飯了。”
“我不餓。”
鐘知意躲進被子里,又被徐潤清提溜著耳朵提溜起來,“不餓也得吃,快點下來。”
鐘知意被迫離開床,等徐潤清出去了,他垂著頭在床邊坐了會兒,走到窗前,拿起那本段青時翻過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