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還是那張床,只不過臟的床單被罩被換成了新的,被子和枕頭規(guī)規(guī)矩矩地疊放在一起;破書架還是那個破書架,只不過上面胡亂歪倒的書刊擺件整整齊齊地立在那里;角落里被打碎的花盆神奇地復原,還是那種白瓷盆沒變;地板亮了,上面的灰塵無影無蹤;玻璃明若無物;床頭柜上放著我喜歡吃的淡綠色咸鴨蛋,兩個。
老丫來過,茉莉香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我也喜歡,可她走后我就再也沒有用茉莉香水清新空氣,怕聞香生悲。
小泡用另一種香水,很濃烈很嗆,我不喜歡聞。
我爬起來瘋子般到處找尋讓我癲狂的身影,廚房廁所陽臺,就連洗衣機都掀開蓋子瞧瞧,沒有,出現后又蒸了。
但我不能當她沒有來過,此時我要做的,就是流著淚哭嚎著,把所有整潔整齊全部摧毀。
我不要短暫的留香,我要持久的味道!如果你只要留給我短暫的讓我痛苦的留香,那就趕緊消失,永遠的!我的心受不了!
我使勁擠屁,哪怕臭屁的味道此時也比茉莉香要好,但沒有屁。
茉莉的味道似乎在和一個瘋子作對,恍惚間竟然濃烈了,愈的猖狂,拼命地讓我去呼吸它,拼命地滲透進所有的細胞,揮之不去。
無奈的瘋子只好打開窗戶,讓外面略顯污濁的空氣來和它戰(zhàn)抖,和它拼命。
床她整理過,我不敢去睡,會讓我失眠的,我裹著被子蜷縮在地板上,但還是失眠了。
一連幾天,每天都是這樣。
屋子里有熟悉的香水味,淡淡的茉莉花香,一切都是整潔的,床鋪地板碗柜玻璃等,都是那么地極度溫馨,擊打我脆弱的神經。
我快神經了,我快崩潰了。
在崩潰的邊緣,我煎熬著,努力讓自己盡量正常些。
上班,下班,買菜,做飯,吃飽了就把屋子弄亂。
例如:把洗好的衣服弄臟塞滿洗衣機,撐死它;給茶幾撒上從花盆里抓來的土;廚房不銹鋼水槽里放滿洗好的碗,再滴上幾滴辣椒油;找本過期雜志死得粉碎,像出殯一樣邊走邊撒,撒滿地板;往玻璃上吐幾口痰;最后用甜面醬在墻上寫上:你給我滾蛋!恨你八萬年!
哈哈,又恢復了從前的樣子,我一個人時候的樣子!
我笑了,很難看的笑容,很難聽的笑聲!不知為什么,該死的淚卻在這個該死的時候該死地流下來,不給我一點面子!
上帝得意洋洋地看著我受著折磨,可能還笑著說:蘋果你還吃不吃?
我的承受力開始還有8o%,然后67%,45%,32%,26%,11%,終于耗完了。
我又哭了,不是因為心里難受,而是因為她的執(zhí)著。
我失敗了,不是敗給她,而是敗給了自己,因為心里還有她,我不能把她趕出記憶。
其實,我在這個屋子里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多么的神經多么的歇斯底里,都是為了她,我的老丫。
上帝算你狠!你贏了!贏得非常徹底!我輸了,輸得慘不忍睹!
跪在地上,我給上帝磕頭認錯,腦袋把地板撞得咚咚直響。
上帝罰我再次睡在地板上,聽我在夢中胡言亂語,被子掉了都不給蓋。
窗子一直開著,外面的野貓又在叫春,驚擾了某只狗的清夢,惹來憤怒的汪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