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樓里的油燈燃到了盡頭,最后一點火苗在風洞鉆進來的冷風中顫了顫,徹底熄滅。黑暗瞬間吞噬狹小空間,只剩圣銀鎖鏈勒緊皮肉的鈍痛,以及彼此溫熱的呼吸交織在冰冷空氣里。
茱麗葉靠在卡倫肩頭,指尖無意識摩挲他手腕被鎖鏈磨出的紅痕。卡倫能清晰感受到她身體的輕顫——不是因為冷,而是圣銀持續灼燒著她血脈里殘存的暗影之力,像無數細針在扎著骨頭。他試著調動狼族力量,銀灰色光芒剛在指尖凝聚,就被鎖鏈上的圣銀氣息擊潰,胸口悶得發疼,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
“別白費力氣了。”瓦倫丁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帶著惡意嘲弄,“這鎖鏈是教廷特制的圣銀熔鑄,就算是你們銀狼族最強大的首領,也掙不開。”沉重腳步聲在門外停住,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響后,塔樓門被推開一條縫,瓦倫丁的臉出現在光影里,刀疤在昏暗光線下像條扭曲的蛇,“我來是想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德古拉家族的小余孽,你那位失蹤十年的叔父阿德里安·德古拉,最近正在四處找你呢。”
茱麗葉身體猛地一僵,幾乎瞬間抬頭:“阿德里安叔父?他還活著?”她從小聽父親說過這位叔父,是家族里最固執的人,十年前因和父親在“是否與人類結盟”的事上爭執不休,帶著一批族人離開古堡,從此杳無音信。
“活著,而且活得很‘積極’。”瓦倫丁嗤笑一聲,從懷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羊皮紙,從門縫里扔進來,“他不知從哪得到消息,以為你被我囚禁在這布達佩斯古堡,這幾天正帶著人在山下森林探查。可惜啊,他大概永遠想不到,心心念念要救的‘德古拉血脈繼承人’,早變成手無縛雞的普通人,還和他最痛恨的狼人綁在一起。”
卡倫眉頭瞬間皺緊:“他痛恨狼人?”
“何止痛恨。”瓦倫丁聲音里滿是幸災樂禍,“阿德里安的奶奶,也就是上一任德古拉女伯爵,五十年前死在銀狼族偷襲里——聽說尸體被撕成碎片,連全尸都沒留下。從那以后,他就發誓要殺盡所有狼人,哪怕剛出生的狼崽,都能親手擰斷脖子。你說,他要是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是先救你,還是先殺了身邊的狼人?”
茱麗葉心臟像被冰冷的手攥住,想起小時候偷偷翻叔父書房時,見過墻上掛著的一張銀灰色狼皮——和卡倫的狼毛一模一樣。當時她問叔父那是什么,叔父眼神冷得像冰:“是害死奶奶的兇手,也是所有德古拉族人的仇人。”
“你在撒謊!”茱麗葉朝著門外喊道,聲音因激動發顫,“叔父不會這樣的!他就算恨狼人,也不會傷害我!”
“是不是撒謊,很快你就知道了。”瓦倫丁腳步聲漸漸遠去,留下最后一句嘲弄,“我已在古堡周圍布下陷阱,就等阿德里安自投羅網。到時候,我要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侄女,和仇人一起變成石化的雕像。”
塔樓門再次被鎖上,黑暗里只剩茱麗葉急促的呼吸聲。卡倫輕輕側頭,用臉頰蹭了蹭她的發頂,聲音溫柔卻堅定:“別聽他的。不管你叔父是什么態度,我都會保護你。”
就在這時,塔樓外突然傳來一陣細微聲響——不是獵魔騎士的腳步聲,而是某種東西劃過石壁的輕響。卡倫耳朵瞬間豎起來,這是狼族對危險的本能感知,他能分辨出聲音來自塔樓另一側,也就是沒有門的那面墻。
“有人在外面。”卡倫壓低聲音,示意茱麗葉屏住呼吸。
聲響越來越近,接著是金屬碰撞的輕響,像是有人用工具撬動石壁。片刻后,塔樓墻壁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一道微弱光線透進來,緊接著,一個穿黑色斗篷的男人從縫隙鉆進來,手里握著鋒利匕首,臉上蒙著黑色面罩,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紫色眼睛——那是德古拉家族特有的瞳色。
“茱麗葉?”男人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不確定,他舉起火把,照亮綁在墻上的兩人。當目光落在卡倫身上時,瞳孔猛地一縮,握匕首的手瞬間繃緊,眼神里迸發出濃烈恨意,“狼人?!”
茱麗葉心臟沉了下去,她認出了那雙眼睛——是阿德里安叔父。
阿德里安目光死死盯著卡倫手腕上的銀狼族圖騰,呼吸變得粗重,手里匕首幾乎要被捏斷:“你是誰?為什么會和茱麗葉在一起?”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將卡倫撕碎。
“叔父,別動手!”茱麗葉急忙喊道,“他是卡倫,是我的同伴!是他救了我!”
“同伴?”阿德里安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冷笑一聲,“一個狼人,怎么會是你的同伴?你忘了家族的仇了嗎?忘了我奶奶是怎么死的嗎?”他一步步逼近卡倫,匕首反射出冰冷的光,“我看,你就是被這個狼人迷惑了!德古拉家族的血脈,怎能和仇人為伍?”
卡倫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抬頭,迎上阿德里安的目光。他能感受到對方強烈的敵意,也理解這份仇恨——就像他恨獵魔公會一樣,阿德里安的恨同樣根深蒂固。但他不能讓茱麗葉為難,更不能讓她因自己和叔父反目。
“我知道你恨狼人。”卡倫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但我沒傷害過德古拉家族的人。相反,我和茱麗葉一起,被獵魔公會追殺了兩年。現在,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阿德里安顯然不相信,匕首已抵到卡倫喉嚨前,冰冷金屬貼著皮膚,帶來一陣刺痛:“你以為我會信一個狼人的話?我現在就殺了你,再帶你離開,茱麗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