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一層淡青色的紗,裹著老巷的青石板路。蘇記裁縫鋪的銅鈴先醒,“叮鈴”一聲晃開霧靄,門簾被風掀起個角,露出里面暖黃的燈光——林穗正踮著腳,把“念力全家福”往更顯眼的墻釘上掛。布角的淡青光暈蹭過她的指尖,像只溫順的小貓,連帶著墻上太爺爺留下的紡車,都染了層柔和的光。
“慢點兒,別扯著布紋。”蘇玉的影子從紡車旁飄過來,指尖輕輕碰了碰布中央的紡車紋樣。昨晚毀掉本命纖維后,她的影子淡了些,但落在念力布上時,光又會濃幾分,像是布在偷偷給她補著力氣。
林穗“哎”了一聲,調整著布的位置:“這布現在靈得很,昨晚我夢見上面的王師傅動了動縫紉機,周嶼還朝我笑呢。”
“不是夢。”蘇玉的影子笑了,指尖劃過布上周嶼抱布偶的圖案,“老巷的念力聚在布上,街坊們的念想越濃,布上的人影就越鮮活。以后啊,說不定真能開口說話。”
話音剛落,門簾就被“嘩啦”一聲掀開,周嶼抱著藍布偶沖進來,小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噠噠”響:“林穗姐姐!蘇玉姐姐!李奶奶的包子出籠啦!”他懷里的藍布偶沾了點面粉,耳朵尖白白的,像是也偷嘗了包子餡。
林穗剛要笑,就看見周嶼身后跟著個熟悉的身影——老鄭扛著個木箱子,臉上沾著灰,眼睛卻亮得很:“穗丫頭,看看我給你帶啥好東西!”
木箱子打開的瞬間,淡青色的光冒了出來,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十幾匹布,布面上織著細碎的纏枝蓮紋樣,是蘇記以前最常用的花色。“這是染坊里剩下的老布,昨晚收拾陳明那攤子時找著的,都是沒被織怨污染的好料子。”老鄭摸著布面,語氣帶著點感慨,“以前蘇老爺子在的時候,總說這布織得密,縫衣服能穿十年。”
蘇玉的影子飄到箱子旁,指尖撫過布紋,光影里竟隱約顯出太爺爺的輪廓——是太爺爺當年坐在染坊里,手把手教陳明染布的樣子。“這布是民國二十年的料子,當時我跟著太爺爺染了整整三個月。”她的聲音輕了些,“陳明當年最喜歡這花色,說織在替身布偶上,看著像真的。”
林穗拿起一匹布,湊到窗邊的光下看。布紋里藏著極細的淡青絲線,是天然的念力棉——老巷的土地養出來的棉花,自帶一點點念力,以前太爺爺總用它給街坊們縫小孩的襁褓,說能擋災。“正好,街坊們總說要做秋冬的新衣服,這些布剛好夠用。”她把布疊好,放在縫紉機旁,轉頭看見周嶼正踮著腳,盯著縫紉機上的線軸發呆。
“想要新布偶了?”林穗笑著揉了揉他的頭。
周嶼立刻點頭,小臉上滿是期待:“蘇玉姐姐上次說,要給藍布偶縫個小伙伴!”
蘇玉的影子拿起針線,指尖繞著淡青絲線轉了圈:“早給你準備好了。”她抬手往縫紉機上一點,線軸“嗡嗡”轉起來,絲線像有了靈性,自動在布上織出個小小的銅鈴圖案——鈴口朝上,里面還織著個迷你的門牌號:老巷3號。
林穗看得眼睛亮了:“這是‘念力小鈴’?”
“嗯,混了念力布的絲線。”蘇玉的影子把布偶翻過來,背面織著個小小的紡車,“藍布偶有抗咒纖維,這個小鈴能聚念力,以后周嶼帶著它們,就算遇到小織怨,也能自己擋回去。”
周嶼趕緊把藍布偶遞過去,蘇玉的影子用念力針把兩個布偶的衣角縫在一起,又輕輕一扯,絲線自動打成個蝴蝶結。“這樣它們就不會分開啦。”
周嶼抱著兩個布偶,笑得露出小虎牙,轉身就往外跑:“我去給李奶奶看看!”門簾晃了晃,他的聲音飄進來:“李奶奶!你的包子里要是包了糖,我讓小鈴幫你聚甜氣!”
林穗和蘇玉對視一眼,都笑了。晨霧慢慢散了,朝陽的光透過窗戶,落在縫紉機上,把淡青的絲線染成了金紅色。
“咚咚咚——”敲門聲傳來,比平時重些,帶著點規整的節奏。林穗掀開簾子,看見沈硯和李默站在門口,李默手里拿著個紅色的皮質證書,封面上印著織怨司的徽章——一只銜著絲線的銀鳥。
“林穗,早。”李默把證書遞過來,語氣比上次溫和了不少,“織怨司總部批了,授予你‘高階影魂引者’稱號,權限升a。”
證書打開的瞬間,淡金色的光閃了閃,里面除了林穗的名字,還有一行小字:可調用織怨司全國分部資源,優先處理影魂相關事件。沈硯站在旁邊,手里拿著個銀色的小盒子,遞過來時指尖還帶著點涼意:“這里面是念力針,用念力布的邊角料做的,一共二十根。以后‘念力全家福’臟了、破了,用這針縫一縫,念力就能補回來。”
林穗打開盒子,里面的針身泛著淡青光,針尾都刻著個小小的“蘇”字。“謝謝你們。”她捏起一根針,往“念力全家福”的布角輕輕一扎,針剛碰到布,布角的光就亮了亮,比之前更均勻了。
“不止這些。”李默靠在門框上,從口袋里掏出個黑色的通訊器,像個迷你的對講機,“織怨司想邀請你正式加入,做調查組副組長,專門負責老巷及周邊的織怨事件。薪資按最高標準算,還能申請專屬的抗咒裝備。”
林穗愣了一下,手里的念力針停在半空。她回頭看了看鋪子里的紡車,看了看墻上的“念力全家福”,蘇玉的影子正飄在布旁,安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林穗的指尖蹭過通訊器的外殼,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了些,“我不想離開老巷。”
李默沒意外,反而笑了:“早猜到你會這么說。”他把通訊器塞進林穗手里,“沒關系,織怨司給你留個編外名額,通訊器24小時開機,有事隨時呼我。你要是想出去幫忙,隨時能來總部報到;不想去,守著蘇記也成。”
沈硯補充道:“念力針除了補布,還能用來畫鎮怨符。你要是遇到棘手的影魂,用針蘸著念力布的絲線,在墻上畫個紡車紋樣,就能暫時困住它們。”他頓了頓,又從背包里拿出本線裝的小冊子,封面上寫著《蘇記布術拾遺》,“這是蘇老爺子當年給織怨司的資料,里面記了不少用念力布制怨的法子,你拿著用。”
林穗接過小冊子,指尖碰到封面時,里面突然飄出一縷淡青的光,和蘇玉的影子纏了纏——是太爺爺的氣息。“謝謝沈硯,這本冊子……”
“本該還給蘇記的。”沈硯的語氣軟了些,“以前織怨司沒保護好蘇老爺子,現在能做的,只有把這些東西還回來。”
蘇玉的影子飄過來,指尖碰了碰小冊子的封面:“太爺爺當年說,布術的根在老巷,不在織怨司的檔案柜里。現在回來了,正好。”
李默看了看表:“我們還要去處理陳明的后續,就不打擾了。對了,老鄭說染坊里還有些沒處理的織機零件,你要是怕麻煩,我讓隊員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