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男人的眼睛瞪得快要裂開,臉上縱橫的裂縫里滲出血絲,順著下巴滴在黑土上,暈開小小的深色印記。他猛地扔掉手里的木刀,枯瘦的手指像鷹爪般抓向黑色球表面繃著的淡青絲線——那是林穗太爺爺留下的念力線,此刻正穩穩壓制著球內的怨力。
“別碰!”林穗的聲音剛落,本命纖維已從防磁小盒里飄出,泛著淡青光的纖維像淬了暖火的鞭子,狠狠抽在男人手背上。“嗤啦”一聲,男人發出凄厲的慘叫,手背瞬間冒出黑煙,皮肉竟像被烙鐵燙過般蜷縮起來,露出下面泛著黑的骨頭。
蘇玉的影子趁著這間隙飄到男人身后,淡青光凝聚成尖銳的刺,直直扎進他的后心:“用楓村百余名村民的怨魂煉傀儡,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男人的身體猛地僵住,渾身黑氣翻涌著往外冒,像是被戳破的墨囊。黑氣漸漸散去時,林穗幾人才看清他的真身——哪里是什么活人,分明是用楓村死者的骨頭拼搭成的骨架,關節處纏著發黑的木頭,骨縫里還嵌著未燒盡的布片,顯然是從火場里扒出來的遺骸。
“九菊大人……會為我報仇的……”骨架的下頜骨咔嗒作響,話音未落,整具骨架就散落在地上,化成一捧黑灰,被雨一淋,黏在泥地里再也分不清。只有一枚巴掌大的木牌留在原地,上面刻著的九菊花紋在雨霧里泛著冷光。
林穗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黑色球上的淡青線——線還繃得很緊,指尖觸到的地方卻帶著一絲暖意,不像之前那般冰冷刺骨。“太爺爺的線還在壓制怨力,只是剛才那木牌催動了球里的怨魂,線的力道松了些。”
宮崎芽也走了過來,撿起那枚九菊花紋木牌,轉身從背包里掏出古籍。當木牌碰到泛黃的紙頁時,立刻冒起白煙,紙頁上“山火之地”四個字旁,慢慢顯現出一行墨色小字:“山引為‘怨木球’,火怨聚于木,需桑絲纏之,方解其怨。”
“怨木球?”陸則皺著眉看向那顆黑球,雨水打在球面上,竟順著弧度滑開,沒有留下半點濕痕,“這就是‘四海怨念陣’第二個陣腳的山引本體?”
周嶼湊到黑色球旁,小鈴的光落在球面上,那些盤踞的黑氣像是怕燙似的往后退了退。她側著耳朵聽了片刻,小聲說:“小鈴說,里面有好多人的聲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在喊‘出去’,可他們被木頭困住了,走不出來。”
林穗掏出本命纖維,指尖催動念力,讓纖維順著太爺爺的淡青線往黑色球上纏。淡青光滲進那些拼接的木頭碎片里,黑色球突然微微震動起來,里面傳來細微的嗚咽聲,像無數人擠在窄小的空間里低聲哭泣。“太爺爺的線能引怨魂出來,但現在怨力太盛,得找個能穩化怨力的地方處理它——而且九菊一派絕不會善罷甘休,這里不宜久留。”
宮崎澈背著木盒,青銅鈴鐺在雨里輕輕晃著,發出細碎的響聲:“智異山附近不安全,我們得盡快離開。但怨木球不能帶回老巷,路上目標太大,九菊的人肯定會攔。”
他話音剛落,蘇玉的影子突然飄到黑色球上方,淡青光微微顫動:“太爺爺的線有新感應——不是圣彼得堡的方向,是西邊,韓國京畿道那邊,有很濃的‘鎖魂氣’。”
林穗心頭一動,摸向腰間的防磁小盒,本命纖維竟也跟著輕輕顫了顫,像是在呼應那股感應。“鎖魂氣?是被九菊困住的魂魄?”
宮崎芽立刻翻開古籍,指尖劃過“山火之地”旁的空白處,紙頁突然泛起一層冷光,一行小字緩緩浮現:“昆池巖,魂鎖三重門,怨骨鎮地脈——九菊未取山引,先鎖千魂煉傀儡。”
“昆池巖精神病院!”陸則猛地反應過來,“韓國京畿道廣州市的昆池巖,那地方是出了名的兇宅,幾十年前突然廢棄,傳說是里面的人全死絕了!”
周嶼攥緊小鈴,鈴身的光驟然變暗,帶著股寒意:“小鈴說……里面好冷,有好多‘被綁住的人’,他們的脖子上纏著黑繩,還有‘黑手’在抓他們的腳,想把他們拖進墻里!”
林穗低頭看著懷里的怨木球,又抬頭看向雨霧深處——楓村的怨魂剛得解脫,昆池巖還有上千魂魄被鎖著煉傀儡,九菊一派的狠戾遠超他們想象。她咬了咬牙,眼底透出決絕:“不回老巷,也不去圣彼得堡,現在就去昆池巖!先救那些被鎖的魂魄,再找地方化怨木球的怨力!”
宮崎澈立刻點頭:“我查過昆池巖的資料,那地方現在被封了,只能從后山小路進。但里面的怨力比楓村重十倍,九菊肯定設了不止一道陣。”他說著,從背包里掏出幾張剛畫好的“暖陽符”,分給眾人,“這符能化冷怨,貼身放著,別離身。”
陸則接過符紙,卻沒立刻貼身收好,指尖捏著符紙邊緣,眉頭微蹙像是在斟酌什么。他沉默片刻,忽然開口:“怨木球先找地方藏,你們往京畿道廣州市去,我得繞個路——龍仁市有個舊友,之前托我幫他辦點事,正好順路去趟,處理完立刻趕去昆池巖跟你們匯合。”
林穗愣了愣:“龍仁市?繞路會不會耽誤太久?昆池巖那邊……”
“放心,不是大事,頂多耽誤半天。”陸則笑了笑,把銀線刀往腰后又緊了緊,“我比你們熟路,說不定還能提前到昆池巖外圍探探情況。怨木球藏好后,你們先去山下村子休整,等我消息。”他沒多解釋舊友的事,只伸手拍了拍林穗的肩,語氣篤定,“不會讓你們等太久。”
四人抬著裹好的怨木球,往山外的隱蔽山洞走。雨霧漸散,天邊透出一絲昏沉的光,智異山的樹林里靜得可怕,只有腳踩在濕泥里的“咕嘰”聲。找到山洞藏好怨木球,陸則站在洞口,看著林穗貼好隱氣符,忽然說:“你們往高鐵站走,我去攔去龍仁市的車,傍晚在廣州市村口小賣部匯合。”
不等林穗再問,他轉身就鉆進了樹林,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樹影里。林穗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卻也沒多追問——陸則向來有自己的分寸,舊友的事想必只是順路。
周嶼攥著小鈴,小聲說:“小鈴說,陸則哥哥去的方向,也有淡淡的鎖魂氣……但不是兇的那種。”
林穗愣了愣,隨即搖搖頭失笑——大概是昆池巖的鎖魂氣太濃,連周邊都染上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轉身看向洞口:“走吧,先去廣州市,等陸則過來匯合。”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林深處,只有山洞里的怨木球泛著淡淡青光。而另一頭,陸則順著林間小路快步走,手機屏幕亮著,上面是一行簡短的消息:“龍仁市舊居,老地方等你。”他指尖劃過屏幕,眼底情緒復雜,既不像赴約舊友,也不像處理瑣事,反倒像帶著某種未說出口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