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看了看表:“我們還要去處理陳明的后續,就不打擾了。對了,老鄭說染坊里還有些沒處理的織機零件,你要是怕麻煩,我讓隊員來收拾。”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林穗把通訊器和小冊子收好,“正好去染坊看看,能不能找著些能用的老物件。”
送走兩人,門簾還沒放下,就聞見一股甜香——李奶奶提著個竹籃,里面裝著剛蒸好的紅糖包子,熱氣裹著香氣往屋里鉆:“穗丫頭,快趁熱吃!我特意多放了紅糖,補補力氣!”
王師傅跟在后面,扛著個梯子:“聽說你要掛念力布,我來幫你把墻釘再加固加固。這布金貴,可不能掉下來。”
街坊們陸陸續續都來了,張大爺扛著掃帚,把鋪子門口的青石板掃得干干凈凈;賣花的阿婆帶來一盆金邊蘭,放在窗邊,說能聚氣;連平時不太出門的陳爺爺,都拄著拐杖來送了塊磨刀石,說以后縫衣服的剪刀鈍了,隨時找他磨。
蘇玉的影子坐在紡車上,看著眼前熱鬧的場景,影子慢慢變濃了些。林穗拿起個紅糖包子,遞到她面前:“李奶奶做的,可甜了。”
蘇玉的影子象征性地“咬”了一口,光影里露出個笑:“甜,比我當年偷喝的紅糖水還甜。”
中午的時候,老巷的空地上擺起了長桌。李奶奶燉了雞湯,王師傅炒了青菜,張大爺買了醬鴨,街坊們把家里最好的菜都端了出來,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周嶼抱著藍布偶和念力小鈴,坐在最中間,給每個布偶都分了個小包子,放在它們面前的小碟子里。
“干杯!”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大家舉起碗,里面盛著甜甜的米酒,碰在一起“叮叮當當”響。蘇玉的影子飄在桌子上方,把念力布的光勻了些給每個人的碗里,酒水上泛起一層淡淡的青光,像撒了把碎星星。
“穗丫頭,以后蘇記的生意,我們都幫你撐著!”王師傅喝了口酒,臉紅紅的,“外巷要是有人敢來搗亂,我第一個抄縫紉機!”
“對!”李奶奶拍著桌子,“誰要是敢打念力布的主意,先過我這關!”
林穗笑著點頭,眼睛有點熱。她看向巷口,陽光把青石板路照得發亮,遠處傳來歸魂陣的淡金光——李默說,今早已經把那些孩子的影魂送回歸魂路了,現在老巷的念力,比以前更純了。
下午的時候,陳念推著輪椅來了,輪椅上坐著陳默。他比上次精神了些,臉色不再是慘白,帶著點淡淡的血色,手里抱著個布包,看得很寶貝。
“林穗,蘇玉姐姐。”陳默的聲音還很輕,卻很穩,“我父親的影魂……已經送回去了。”他打開布包,里面躺著個小小的兔子布偶,針腳有些粗,耳朵歪歪的,身上還留著淡淡的褐色痕跡——是當年染坊的染料。
蘇玉的影子飄過來,指尖碰了碰布偶的耳朵:“這是我教他織的第一個布偶。”她的聲音帶著點懷念,“當時他才十五歲,織錯了三次,把兔子的耳朵織成了三角形,還哭了鼻子。”
陳默的眼睛紅了:“父親臨終前說,這是他最寶貝的東西。他說當年不該聽張萬山的話,不該背叛蘇記……”他把布偶遞過來,“現在把它還給蘇記,放在鋪子里,就當是他給太爺爺和蘇玉姐姐賠罪。”
林穗接過布偶,放在縫紉機上,和藍布偶、念力小鈴擺在一起。三個布偶排排坐,陽光落在它們身上,泛著淡淡的光。“以后它們就是蘇記的‘布偶三兄弟’,一起守著鋪子。”
陳念蹲下身,摸了摸布偶的頭:“我弟弟以后想常來老巷,看看布偶,看看念力布,行嗎?”
“當然行。”林穗笑著說,“蘇記的門永遠為你們敞開,來了就喝碗綠豆湯,吃個紅糖包子。”
陳默點了點頭,嘴角慢慢揚起個淺淡的笑。輪椅推過青石板路時,念力小鈴突然“叮”了一聲,布偶身上的光飄出一縷,纏在陳默的袖口——是念力在給它補著力氣。
傍晚的時候,沈硯和李默要走了。林穗送他們到巷口,李默回頭說:“織怨司在老巷口裝了個隱型的念力監測器,要是有異常,通訊器會第一時間響。你別擔心,張萬山的三個弟子都解決了,以后沒人敢來老巷搞事。”
“我知道,謝謝李組長。”林穗揮了揮手,看著他們的車子消失在巷口的拐角。
回到蘇記時,蘇玉的影子正坐在縫紉機前,縫一塊新的布。布上已經織出了夕陽下的老巷:青石板路上飄著淡青的念力光,蘇記的銅鈴在風里晃,李奶奶坐在門口擇菜,王師傅在修縫紉機,周嶼抱著布偶跑,連賣花阿婆的金邊蘭,都織得清清楚楚。
“在縫‘老巷夕陽圖’?”林穗走過去,拿起針線,幫她縫了幾針。絲線穿過布面,帶出淡淡的光,像把夕陽的溫度縫進了布里。
“嗯,把今天的好日子都織進去。”蘇玉的影子笑著說,“以后不管過多少年,只要看著這塊布,就知道老巷的日子有多暖。”
縫紉機“嗡嗡”轉著,淡青色的絲線在布上慢慢游走。巷口的銅鈴又響了,這次是周嶼跑回來的聲音:“林穗姐姐!蘇玉姐姐!小貓把小布偶叼去貓窩啦!”
林穗抬頭,看見周嶼身后跟著只三花貓,嘴里叼著那個繡魚的小布偶,尾巴翹得高高的,正往鋪子里走。蘇玉的影子笑了,指尖往布上一點,又織出只小貓,嘴里叼著個小小的魚布偶,正好落在周嶼的圖案旁邊。
夕陽的光透過窗戶,灑在她們身上,灑在布上,灑在三個排排坐的布偶上。暖得像一碗永遠不會涼的紅糖粥,像一場永遠不會醒的老巷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