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穗帶著周嶼先去了巷口的豆?jié){鋪。王師傅正忙著舀豆?jié){,白花花的豆?jié){冒著熱氣,裹著股甜香,和老巷的霉味混在一起,竟透著股安心的味道。
“王師傅,您還記得穿藍工裝的女人嗎?”林穗遞過一杯豆?jié){,看著王師傅的手——他的手很粗糙,指關節(jié)粗大,是常年揉面的緣故。
王師傅愣了一下,手里的勺子停在半空:“藍工裝?你說的是蘇記裁縫鋪的蘇玉吧?三十年前我還小,總看見她坐在鋪子門口縫布偶,給我們這些小孩糖吃。”他往裁縫鋪的方向看了眼,“可惜啊,后來聽說她出事了。”
林穗剛想說話,口袋里的兔子布偶絲線突然飄起來,纏在王師傅的手腕上,絲線泛著淡青色的光。王師傅“呀”了一聲:“這線……怎么自己動?”
“王師傅,您沾過蘇玉的氣息,是‘偽影魂’。”周嶼湊過來說,舉著藍布偶,“我們要湊18個偽影魂,清染缸里的怨布。”
王師傅半信半疑,卻還是點了點頭:“只要能幫蘇玉,我隨叫隨到。”他從抽屜里拿出個小小的布老虎,是用粗麻布縫的,眼睛是黑色的紐扣,“這是蘇玉當年給我縫的,說‘布老虎能驅(qū)邪’,你們拿著,說不定能幫上忙。”
林穗接過布老虎,指尖剛碰到,布老虎的眼睛突然亮了,和兔子布偶的紐扣一模一樣。她心里一暖——蘇玉當年縫的布偶,竟都成了現(xiàn)在的希望。
接著,他們又找了巷尾修鞋的劉大爺——他的修鞋箱上,還貼著蘇玉當年繡的小補丁;找了賣菜的張阿姨——她的菜籃子,是蘇玉用舊布料蓋的;找了開雜貨店的李叔——他店里的賬本封面,是蘇玉縫的布套……老巷里的人,大多都沾過蘇玉的氣息,有的是一塊布,有的是一個繡品,有的只是一句叮囑。
到了中午,已經(jīng)找了16個偽影魂。林穗帶著大家回裁縫鋪,剛推開木門,就看見那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坐在門檻上,手里攥著兔子布偶,眼睛紅紅的,像剛哭過。
“小姑娘,怎么了?”林穗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
小姑娘癟著嘴,舉起布偶:“兔子耳朵又壞了!昨晚我夢見穿藍衣服的姐姐,她說‘布偶要去幫你’,醒來就看見耳朵破了。”
林穗往布偶的耳朵看,果然,之前縫好的蝴蝶結碎了,露出里面的棉絮,棉絮里竟纏著一縷淡青色的絲線——是蘇玉的絲線!她突然明白,兔子布偶不是普通的布偶,是蘇玉的“信使”
——是蘇玉的“信使”,更是她留在人間的“本命線引”。
林穗指尖碰了碰布偶破耳處的棉絮,淡青色絲線突然纏上她的指尖,像在引路。小姑娘懷里的布偶輕輕動了動,紐扣眼睛亮起來,映出蘇玉模糊的影子:“穗穗,這孩子是太奶奶帶大的,太奶奶的針線笸籮里,藏著我當年縫的‘聚魂帕’。”
“聚魂帕?”林穗抬頭,小姑娘的媽媽剛好提著菜籃子過來,看見這場景趕緊解釋:“孩子太奶奶去年走了,臨走前把針線笸籮給了她,說里面有塊‘能留住念想’的布帕。”
跟著母女倆回了家,老式樟木箱里果然藏著個紅布針線笸籮。掀開笸籮蓋,一股淡淡的皂角香飄出來,最底下壓著塊米白色的方帕,帕角繡著纏枝蓮,和蘇記裁縫鋪縫紉機上的紋樣一模一樣,帕中心繡著個“玉”字,字周圍繞著十八根細絲線——正是蘇玉說的聚魂帕!
“這帕子能聚偽影魂的氣息!”林穗驚喜地拿起帕子,指尖剛碰到,帕上的絲線突然飄起來,纏上之前收集的布老虎、布套、補丁,每纏上一件,絲線就亮一分,淡青色的光慢慢織成個小小的網(wǎng)。
小姑娘突然伸手碰了碰帕子,帕角的纏枝蓮竟往她指尖纏去,布偶的紐扣眼睛瞬間亮得像小燈籠:“藍衣服姐姐說,我也是‘偽影魂’!”
林穗一愣,蘇玉的聲音從帕子里飄出來:“這孩子的太奶奶,是當年幫我收尸的老婦人,她沾了我的血;孩子從小抱著兔子布偶睡,早被我的絲線浸了氣息——她是第17個偽影魂。”
還差最后一個。林穗抱著聚魂帕往裁縫鋪走,路過101單元樓時,鐵皮柜突然“咔嗒”響了一聲,柜門縫隙里飄出一縷灰麻線——是陳默夾克上的線!線纏上聚魂帕,帕子突然亮得刺眼,十八根絲線終于織成完整的網(wǎng),網(wǎng)中心浮起個小小的“封”字。
“湊齊了!”周嶼舉著藍布偶跳起來,布偶的眼淚滴在聚魂帕上,眼淚竟變成了透明的絲線,和網(wǎng)纏在一起。
林穗剛想往紡織廠去,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是陳念打來的,聲音發(fā)顫:“穗穗,周建國不見了!他留了張字條,說‘當年的債,該自己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