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穿過云層時,林穗總覺得舷窗外的云絮透著股不真實的凝滯——像是被人用畫筆定格的棉絮,連風都吹不散邊緣的毛糙。她指尖抵著背包里那本蘇玉的日記,紙頁上被怨念篡改的字跡仿佛還在發(fā)燙,偶爾掠過的顛簸讓她心臟跟著揪緊,總覺得有什么東西正隔著時空,死死拽著蘇記的方向。
宮崎芽靠在鄰座補覺,呼吸卻不平穩(wěn),手指無意識地攥著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和老巷鄰居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條消息是兩小時前的“蘇記門口沒動靜,周嬸家也沒開燈”。宮崎澈坐在過道旁,眼神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云層,短刀的刀柄在口袋里硌著掌心,他好幾次抬眼看向林穗,欲言又止的模樣里藏著擔憂。
“快到南京了?!标憚t突然開口,打破了機艙里的沉默,他指著舷窗外漸漸清晰的城市輪廓,“按時間算,我們從大阪出發(fā)到現(xiàn)在,應(yīng)該只過了三個半小時。”
林穗點點頭,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她摸出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下午兩點十七分”,可按她出發(fā)前的記憶,大阪與南京的時差不過一小時,出發(fā)時是大阪時間上午十點,換算過來南京時間該是上午九點,三個半小時后怎么會直接跳到下午兩點?
“手機時間亂了?”宮崎芽被驚醒,揉著眼睛看自己的手機,屏幕上的日期赫然顯示著“11月12日”——林穗猛地攥緊手機,他們出發(fā)時明明是10月中旬,不過短短幾小時,怎么會憑空多了近一個月?
機艙里的廣播響起,提示飛機即將降落,可林穗的心跳卻越來越快。她翻開背包里的日記,原本泛黃的紙頁邊緣竟多了幾道新鮮的折痕,像是有人在他們登機后又翻動過——而那行“周嬸幫我找織錦”的字跡旁,不知何時多了個細小的墨點,像一滴沒干的眼淚。
“不對勁。”陸則的臉色沉了下來,他打開電腦,原本儲存的老巷地圖竟變成了一片混亂的線條,“我們在飛機上的這幾小時,外面的時間流速不對,像是被蘇記的怨念拉著跑了?!?/p>
飛機落地時的震動讓林穗攥緊了日記,剛走出機艙,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她回頭,就看到張清玄快步朝他們走來,臉色蒼白,眼底帶著明顯的疲憊,身上的外套還是離開大阪時的那件,可袖口卻沾著些沒來得及清理的灰塵。
“你們終于到了。”張清玄的聲音帶著沙啞,他遞給林穗一瓶水,手指微微發(fā)顫,“我醒后發(fā)現(xiàn)你們已經(jīng)走了,按航班信息本該昨天就到,可聯(lián)系不上你們,只能先趕到南京等?!?/p>
“昨天?”林穗愣住,“我們從大阪出發(fā)到現(xiàn)在,明明只過了三個多小時?!?/p>
張清玄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他掏出手機,屏幕上的日期清晰地顯示著“11月12日”:“你們被困在時間洪流里了。從你們離開大阪神社到現(xiàn)在,外面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一個月。我聯(lián)系老巷的鄰居,他們說這一個月里,蘇記每天傍晚都會飄出皂角味,可沒人敢靠近,周嶼和他外婆的家,從你們出發(fā)那天起就沒開過燈。”
“一個月?”宮崎芽的聲音拔高,“我們在飛機上明明只覺得過了幾小時,手機時間也亂得厲害。”
“是蘇玉的怨念在拉著你們的時間走。”張清玄接過林穗手里的日記,翻開那頁被篡改的字跡,指尖在“周嬸”兩個字上停頓,“她的執(zhí)念太強,不僅扭曲了蘇記的時空,還把你們的時間流速變慢了——你們在飛機上的幾小時,其實是外界的一個月。再晚一點,恐怕你們的時間會和蘇記徹底綁定,再也回不來。”
林穗的后背瞬間冒起冷汗,她想起飛機上凝滯的云絮,想起日記里新鮮的折痕,原來那些都是時間錯位的痕跡。宮崎澈握緊了口袋里的短刀,眼神變得銳利:“那現(xiàn)在去老巷還來得及嗎?周嶼和他外婆……”
“還有機會?!睆埱逍陌锬贸鲆粡堈郫B的符紙,上面畫著復(fù)雜的紋路,“這是我醒后畫的定魂符,能暫時穩(wěn)住錯位的時空。我們現(xiàn)在就去老巷,蘇記的怨氣在這一個月里越來越重,再拖下去,不僅周嶼祖孫危險,整個老巷的時間都可能被拉偏。”
五人快步走向機場出口,張清玄租來的車就停在門口。車子駛離機場,朝著老巷的方向疾馳,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林穗看著路邊的樹木從青綠變成金黃,才真切地感受到“一個月”的流逝——原來他們在時間洪流里漂浮的幾小時,外界已經(jīng)過了一個季節(jié)。
“蘇記的織錦,可能不僅是蘇玉的心愿?!睆埱逍贿呴_車,一邊開口,“按你說的日記內(nèi)容,織錦里縫了護魂符,或許那護魂符不僅能保蘇玉,還能穩(wěn)住時空。找到織錦,就能解開蘇玉的怨念,把錯位的時間擰回來。”
林穗點點頭,指尖再次抵著日記,紙頁上的字跡仿佛在發(fā)燙。她看向窗外漸漸熟悉的老巷入口,青石板路還是記憶里的模樣,可巷口的梧桐樹卻落了滿地金黃,蘇記的藏青布幌子在風里飄著,卻透著股說不出的陰冷。
車子停在老巷口,五人下車,腳步放輕地朝蘇記走去。越靠近蘇記,空氣中的皂角味就越濃,可那味道里摻著的腐朽寒意,比在照片里聞到的還要重。周嶼外婆家的門緊閉著,門上的對聯(lián)已經(jīng)泛白,窗欞上積了層薄灰,顯然一個月沒開過門。
蘇記的木門虛掩著,縫隙里透出微弱的光。林穗深吸一口氣,推開木門——鋪子里面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木質(zhì)貨架上的布料還是落滿灰塵,可墻角的縫紉機卻在緩緩轉(zhuǎn)動,針板上的棉線隨著轉(zhuǎn)動上下翻飛,像是有人在看不見的地方操作。周嶼和他外婆被綁在縫紉機旁的木柱上,眼睛閉著,臉色蒼白,卻還有微弱的呼吸。
而鋪子中央,那個穿黑色斗篷的人背對著他們,手里拿著一塊半露的織錦——織錦的邊緣泛著淡淡的紅光,正是日記里提到的“護魂符”的光芒。聽到開門聲,斗篷人緩緩轉(zhuǎn)身,兜帽下的臉模糊不清,可指尖卻還殘留著一縷白光,那是蘇玉沒被怨念完全吞噬的善魂。
“你們終于來了?!倍放袢说穆曇羯硢。袷潜伙L沙磨過,“我等了好久,等有人幫我找到織錦,等有人告訴我……我不是故意把時間弄亂的?!?/p>
林穗看著斗篷人手里的織錦,又看向被綁著的周嶼祖孫,深吸一口氣:“蘇玉,我們是來幫你的。把織錦給我們,我們幫你解開怨念,把錯位的時間變回來,好不好?”
斗篷人沉默了片刻,指尖的白光閃爍了一下,像是在掙扎??p紉機還在緩緩轉(zhuǎn)動,針板上的棉線越來越長,像是在編織著看不見的時空網(wǎng)。張清玄握緊了手里的定魂符,隨時準備出手——他知道,蘇玉的怨念已經(jīng)到了臨界點,稍有不慎,不僅周嶼祖孫危險,他們五人也可能被卷入錯位的時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