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林穗、陸則、周嶼跟著宮崎兄妹踏上了前往韓國光州的火車。火車抵達光州站時,天剛蒙蒙亮,站臺上飄著細雨,冷意裹著濕土的氣息撲面而來,比老巷的春寒更刺骨。
宮崎澈背著木盒走在最前面,青銅鈴鐺的響聲比在石垣島時更急促:“智異山在光州南部,離這里還有兩個小時的車程,鈴鐺已經感應到楓村的怨力了,很重,比海眼的怨絲更稠。”
陸則把迷你念力檢測儀拿出來,顯示屏上的數值已經超過了警戒線,指針死死指著智異山的方向,紅得像凝固的血:“怨力聚在楓村深處,沒散,像是被什么東西困著,跟石垣島的怨絲母不一樣。”
周嶼攥著念力小鈴,小鈴的淡青光染了層淡紅,像蒙了層火灰:“小鈴說,山里的‘燒哭的木頭’在喊‘冷’,聲音裹在霧里,出不來。”
四人打車往智異山走,車窗外的景色漸漸從城市變成山林。細雨越下越大,打在車窗上,像無數只冰冷的小手在拍。路邊的樹木歪歪斜斜,樹干上有黑色的痕跡,像是被大火啃過的疤,有的樹干上還纏著縷縷黑氣,像沒燒盡的煙。
“師傅,麻煩開到智異山腳下的楓村。”林穗對司機說。司機卻突然踩了剎車,臉色發白地指著前方被霧裹著的山:“不能去!楓村十幾年前就沒人了,那場大火燒完后,晚上總有人聽見木頭哭,還有人說看見‘火鬼’在村口走,誰去誰倒霉!”
宮崎澈從口袋里掏出幾張韓元,遞給司機:“我們是來做火災遺址調查的,麻煩送我們到村口就行。”
司機猶豫了一下,接過錢,踩了油門,車開得飛快,像是在逃。到了村口,車還沒停穩,司機就催著他們下車:“你們快點,我先走了!”說完,車一溜煙地開走了,濺起的泥水沾了周嶼的褲腳。
村口的牌子歪歪斜斜地立在雨里,上面“楓村”兩個字被燒得只剩一半,木牌上還留著焦黑的痕跡,像塊燒過的炭。村子里的房子大多塌了半邊,屋頂的瓦片碎得滿地都是,墻壁上的黑痕像蜘蛛網,有的墻上還掛著燒焦的木梁,像伸出來的枯手。
雨霧里,能聽見“滴答”的聲,像是雨水落在燒黑的木頭上,又像是某種東西在哭。
“這里的怨力比想象中重。”蘇玉的影子飄進村子,淡青光突然頓了頓,“前面的祠堂,怨力最濃,還有太爺爺的線的氣息!”
林穗立刻往祠堂的方向跑——村子盡頭,有座塌了一半的祠堂,屋頂的瓦片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熏黑的橫梁。祠堂的大門歪歪斜斜地掛在門框上,門上刻著“楓氏祠堂”四個字,字的筆畫被燒得黏在一起,卻沒斷。
她伸手推開門,一股混合著焦味和霉味的氣息撲面而來。祠堂里黑漆漆的,只有從破損的屋頂漏下的雨絲,在地上積成小小的水洼。
正中間,有個半人高的黑色球,球是用燒焦的木頭碎片堆成的,上面纏著縷縷黑氣,像沒散的火煙。黑色球的周圍,立著十幾根燒焦的木柱,每根木柱上都纏著黑色的怨絲,怨絲順著木柱往黑色球上爬,像是在給它喂怨力。
而黑色球的頂部,纏著一縷淡青色的線——是太爺爺的桑樹皮纖維線!線的一端固定在房梁上,另一端緊緊纏著黑色球,像根繃直的弦,在壓制里面的怨力。
“這就是山引?”陸則握緊銀線刀,警惕地看著周圍,“九菊一派的人沒來?”
“來了。”宮崎芽突然拽住林穗的衣角,指著祠堂的后門——后門的門縫里,飄進一縷黑氣,黑氣落地,化成個穿著黑色短打的男人,手里攥著把燒黑的柴刀,刀身上纏著怨絲。
男人臉上沒有表情,皮膚像燒焦的木頭,裂開一道道縫:“宮崎家的小崽子,還有蘇織師的后代?山引是九菊大人的,誰也不能碰。”
“九菊一派的‘怨木使’!”宮崎澈打開木盒,三張破邪符飄出來,“用楓村燒焦的村民怨魂煉的,刀上的怨絲沾到就會被燒魂!”
男人冷笑一聲,舉起柴刀往林穗砍來——刀風裹著焦味,怨絲像火星一樣往林穗身上飄。陸則立刻用銀線刀擋住,“當”的一聲,柴刀上的怨絲順著銀線刀往上爬,陸則立刻灑上桑樹皮溶液,怨絲“滋啦”一聲化成黑灰。
“周嶼,躲到柱子后面!”林穗大喊。周嶼卻沒躲,反而把小鈴舉起來:“小鈴說,黑色球里的木頭在喊‘疼’,它能幫它們!”
小鈴的淡青光突然暴漲,照在黑色球上。球上的黑氣猛地一顫,怨絲開始往后縮。男人臉色一變,從懷里掏出個黑色的木牌,往黑色球上一插:“怨木聚魂!”
木牌插進黑色球的瞬間,黑氣暴漲,太爺爺的淡青線被繃得更緊,像是要斷了。周圍的木柱開始震動,上面的怨絲化成小蛇,往四人身上纏。
“快護住太爺爺的線!”林穗掏出本命纖維,順著淡青線往黑色球飄去——纖維的光碰到黑氣,黑氣發出“滋滋”的響,像冰碰到火。淡青線得了暖力,突然亮了些,往本命纖維上纏。
宮崎澈把木盒里的陽炎符全撒出來,符箓在空中排成圈,燃成橘色的火焰:“陽炎符陣·鎖怨!”火焰像網一樣罩住怨絲,怨絲碰到火,瞬間被燒得干干凈凈。
男人怒吼一聲,舉著柴刀往黑色球沖去,刀刃劃破雨霧,帶著淬了怨力的寒光,像是要把這顆裹著無數冤魂的黑球劈成兩半。周嶼瞳孔驟縮,突然把掌心的小鈴往空中一拋,清脆的童聲裹著念力炸開:“小鈴,繞!”
銀鈴懸空,淡青色的光驟然擴散,竟凝成一道環形光帶,像活物般纏上男人的柴刀。刀刃上那些肉眼可見的黑色怨絲,觸到光帶的瞬間就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冒起縷縷黑煙,不過兩息,那把能斬鐵的怨刀就褪成了普通的黑木刀,刀身甚至還帶著幾分潮濕的霉味。
“不可能!”男人的眼睛瞪得快要裂開,臉上縱橫的裂縫里滲出血絲,順著下巴滴在黑土上,暈開小小的深色印記。他猛地扔掉手里的木刀,枯瘦的手指像鷹爪般抓向黑色球表面繃著的淡青絲線——那是林穗太爺爺留下的念力線,此刻正穩穩壓制著球內的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