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老城的炊煙還在晨霧中繚繞,卡爾斯與馬庫斯已驅車駛離西南山區。車廂內,氣氛壓抑得近乎凝固,馬庫斯攥著能量弩的指節發白,臉上的疤痕因慍怒而扭曲:“那老道士和戲子壞了好事,殿下要是知道我們連續失手,定會降罪!”
卡爾斯指尖摩挲著荊棘銀戒,眼神平靜得可怕,平板屏幕上正跳動著新的能量坐標:“急功近利只會適得其反。湘西、渝州的失敗,不過是摸清了華夏修行者的路數——他們總試圖讓載體‘接納’原罪,而非‘屈服’。”他指尖輕點屏幕,坐標鎖定在江南水鄉一座名為“落雁鎮”的古鎮,“新的‘悲傷’氣息在這里,比前兩處更烈,且沒有修行者守護的能量波動。這次,我們換個玩法。”
私人飛機降落在臨近古鎮的小型機場,兩人換上粗布衣衫,融入了落雁鎮的晨景。青石板路被露水打濕,倒映著白墻黑瓦的輪廓,河道里的烏篷船緩緩劃過,槳聲欸乃,空氣中彌漫著水鄉特有的濕潤與梔子花香。可這溫婉的景致下,一股濃稠得化不開的悲傷氣息,正從鎮東頭的一座宅院深處溢出,像墨汁滴入清水,悄無聲息地浸染著周遭的空氣。
“就在那座白樓里。”馬庫斯鼻翼翕動,能量弩已悄然上弦,“氣息比渝州那個戲子更沉,像是壓了千鈞重物。”
那是一座臨水而建的白墻宅院,朱漆大門緊閉,門楣上懸掛著一塊“蘇府”牌匾,漆色剝落,透著幾分蕭索。院墻爬滿了青藤,幾片枯黃的葉子在風中打著旋兒落下,更添寂寥。卡爾斯沒有直接推門,而是繞到宅院后側的河邊,指尖凝聚一絲黑暗能量,悄無聲息地化開了后窗的插銷。
兩人翻身而入,庭院里雜草叢生,一口老井旁放著半桶早已渾濁的水,廊下的鳥籠空空如也,只剩下幾根脫落的羽毛。穿過庭院,正屋的門虛掩著,悲傷的氣息幾乎凝成實質,讓人呼吸都覺得沉重。卡爾斯輕輕推開門,只見屋內陳設簡單卻雅致,紅木桌椅蒙上了一層薄灰,墻上掛著一幅未完成的仕女圖,畫中女子眉眼彎彎,栩栩如生。
而在窗邊的軟榻上,一個身著素色旗袍的女子正斜倚著,手中捧著一本泛黃的詩集,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的河水。她看上去不過二十三四歲,長發松松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周身縈繞著一層濃郁的灰色能量,比湘西少女、渝州戲子的悲傷之力更加純粹,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絕望。
“蘇晚晴,江南蘇家的小女兒,三年前嫁與鎮上的才子沈硯書,夫妻情深。”卡爾斯輕聲開口,平板上已調出女子的資料,“可惜新婚三月,沈硯書便在趕考途中失足落水,尸骨無存。蘇晚晴從此閉門不出,守著這座空宅,日漸憔悴,最終成了‘悲傷’之力的完美載體。”
女子聞聲轉頭,眼中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對闖入者毫不在意,聲音輕柔得像一縷煙:“你們是誰?來我家做什么?”
“來幫你結束這無盡的痛苦。”卡爾斯緩步上前,臉上沒有了之前的偽善,只剩冰冷的直白,“沈硯書死了,再也回不來了。你守著這座空宅,守著回憶,除了日復一日的悲傷,什么也得不到。”
蘇晚晴的眼神黯淡了幾分,指尖輕輕劃過詩集上的字跡,那是沈硯書生前為她題的詩:“他沒有死,他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會回來接我的。”
“自欺欺人。”馬庫斯不耐煩地開口,能量弩對準了她,“人死不能復生!你的悲傷不過是無用的執念,不如交給我們,還能換個解脫!”
“解脫?”蘇晚晴輕輕笑了,笑聲里滿是悲涼,“沒有了他,活著就是煎熬,死亡才是解脫。可我不能死,我答應過他,要等他回來。”她的眼淚無聲滑落,滴在詩集上,暈開了墨跡,“我每天都在等,等他推開這扇門,笑著對我說‘晚晴,我回來了’。可等了三年,等來的只有日復一日的失望,還有這蝕骨的悲傷。”
隨著她的訴說,灰色的悲傷之力愈發濃郁,屋內的溫度驟降,窗欞上凝結出一層白霜,空氣中的水汽也化作了細小的冰粒。卡爾斯感受到能量的波動,眼中閃過一絲興奮:“這股力量,比我想象中更純粹。馬庫斯,按計劃行事。”
馬庫斯點頭,突然扣動能量弩,一道幽藍的弩箭沒有射向蘇晚晴,而是擦著她的耳畔飛過,擊碎了墻上的仕女圖。“砰”的一聲,畫作碎裂,木屑飛濺,畫中女子的眉眼被破壞殆盡。
“你干什么!”蘇晚晴猛地起身,眼中第一次有了情緒,滿是憤怒與心疼,“那是他為我畫的!”
“一幅破畫而已,值得你這么在意?”卡爾斯冷笑一聲,指尖凝聚黑暗能量,又毀掉了桌上的一支毛筆——那是沈硯書生前常用的筆,“沈硯書已經死了,這些東西不過是沒用的遺物。你守著它們,就像守著一堆破爛,除了讓你更痛苦,毫無意義。”
“不準你毀他的東西!”蘇晚晴周身的悲傷之力暴漲,灰色能量化作一道道利刃,朝著卡爾斯和馬庫斯射去。
馬庫斯早有防備,能量弩連發數箭,幽藍的弩箭與灰色利刃碰撞,瞬間潰散。卡爾斯則趁機上前,黑暗能量化作鎖鏈,纏住了蘇晚晴的手腕:“你以為守著這些遺物,就能留住他的痕跡?沒用的!他已經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連一絲痕跡都不會留下!”
“不!我不信!”蘇晚晴奮力掙扎,眼中的絕望越來越濃,“他不會丟下我的,他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