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一旁站著的徐方謹心中的感受極其復雜,有種這幾十年白活的感覺。
他和簡知許是打小的玩伴,他九歲時從塞北回來的第一個玩伴就是簡知許,兩人一開始不對付,小小年紀的簡知許出口成章,端方雅正,活脫脫的小君子,跟他這個不通文墨的人玩不來。
但有一日,他路過簡家,聽到下人說話的時候得知簡知許又被罰跪了祠堂,僅僅是因為課業里的一個錯字。
他氣不打一處來,于是偷偷潛入了簡家祠堂,偷渡了好幾塊肉餅糕點給他,又拿了護膝來,讓他歇歇腳。
他想不明白,簡知許那么乖了,還會因為因為這點微不足道的事情被罰,阿爹怕是做夢都想要簡知許這樣聰明伶俐的孩子吧。
起初簡知許死活不肯,但畢竟是孩子,也有跪累的時候,耐不住江扶舟在旁邊嘰里咕嚕鼓動半天,勉為其難地吃了半塊糕點,便俯身再跪,十足誠心敬意。
看得自小就不服管教的江扶舟是瞠目結舌,于是撲通一下也跪在了蒲團上,磕了個頭,“簡家老祖宗,你快睜眼看看吧,簡知許因為一個錯字就被罰過祠堂,簡直天理難容。
”
這一套操作讓簡知許傻眼了,聽到江扶舟的話又覺得好笑,但很快想到這是在祖宗祠堂,馬上又收斂了,咳嗽了一聲,“我阿爹當年寫錯了一個字被打了十大板,躺了十天半個月沒下床,我才只是跪祠堂,已經是我爹寬容了。
”
江扶舟撓了撓頭,“你們家好嚴,那我這種老寫錯字不是得打上五百板才夠。
”
一句話成功把簡知許逗笑了,“你又不考狀元,擔心這個干什么,勤加練習,定能有所進益,若你愿意,我可以教你。
”
聽到寫字讀書就頭疼發暈的江扶舟立刻撥浪鼓似的搖起了自己的頭,但他很快產生了疑惑,“狀元很簡單嗎?怎么隨隨便便就可以考到呢?”他湊近了些,“我聽說一次科考全國就一個狀元呢。
”
簡知許有些靦腆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家中的族老伯叔都說我有狀元之才。
”
江扶舟佩服地拍了拍簡知許的肩膀,然后裝模作樣地給他作揖行禮,“簡狀元,以后要多多關照我才是。
”
簡知許被他這一套將江湖習氣的動作弄到手腳無措,正準備說什么的時候,突然被江扶舟又塞了一塊糕點在嘴里,“一天兩個饅頭怎么夠,先填飽肚子吧,狀元!”
多年后簡知許真的一甲及第,不過他考上的是榜眼,那年的狀元是他倆的好友寧遙清。
這一件事讓簡家的族老鄉親嘆惋了許久。
如今大家都近而立之年,簡知許已經是國子監司業,清正端直,素有雅名,而徐方謹還在給簡知許當學生,真是因緣際會,不可名狀。
“知道我為什么叫你來嗎?”簡知許手上拿著最后一張課業,忽而出聲。
徐方謹低頭恭謙,“學生犯了錯,不該參與到私下群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