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胎掐絲琺瑯纏枝蓮紋雙扳香爐燃著的檀木香冉冉升起,襯得一室寂靜,進出的侍從都躡手躡腳,微聲細步。
封衍裝得太像,沈修竹是在他下第三個棋子才發現他現在眼睛完全不能視物,僅憑聲響辨位。
沈修竹騰得一下站起來,冷著一張臉,“褚逸人呢,我要問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幾日沒見,怎么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
青越性子急些,沒看到旁邊青木給他使得眼色,低聲答問:“褚大夫前日一氣之下便離開王府了,至今沒有蹤跡。
”
“出去。
”淡淡的這一聲,卻似攜雷霆之威,壓頂而來。
青越的臉色閃過幾分異樣,但他知曉封衍的脾氣,跪下磕頭謝罪之后便推門下去了。
看到此情此景,沈修竹慢慢冷靜下來了,“是不是星眠又出了什么事?你本就積勞成疾,更應該多保重身體。
”
封衍手里攥著玉色棋子,輕輕放下,發出泉擊清石的清脆聲,“北邊戰事吃緊,月蘇的朝貢緊缺,庫里剩的一些今年都用完了。
”
沈修竹立刻明白了,月蘇進貢的百樹藤極其稀少罕見,卻是治療星眠病癥的重要一味藥,一向封存在大內,藥品的進出核查都經過嚴格的監管。
但封衍的下面說的才是讓他真正膽寒的話。
“今年年初抄定王的家,獲銀共兩百萬兩。
陛下傳了密函來,讓人押解一百萬兩入內承運庫。
”沈修竹的專注的目光凝滯在了封衍身上,一時心驚肉跳,呼吸微頓。
內承運庫是天子私庫,戶部每年都要從田賦中分一百萬兩來供給內廷,此外還有各地解送的緞匹和金銀皆歸其掌管。
“濟州戰況早就苦不堪言,我命人入賬了戶部,調撥銀兩先行發往,再截留三十萬兩入內廷。
”
沈修竹坐不住了,“你瘋了不成?”三七的比例,陛下必然是勃然大怒,但銀兩用在了軍事正途,那么怨氣只會撒在封衍身上。
封衍同自己對弈,再放下一顆棋子,斂眉沉思,“莫急,我已經命人前去邊境月蘇探勘情況了。
”
怎么能不急?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這一次是百樹藤,那下一次是什么呢?
沈修竹又急又燥,這件事情理兩難,面色幾經變化,“我再去信西南那邊問問,還有沒有好的藥可替代。
”但他心中明白,若是有,不會這么些年了,還是一無所獲。
且西南那邊苗民起叛,局勢危急,若是再起戰火,怕到時候封衍要再赴西南了,可他這樣的身體,如何能經得起長途奔勞?
不想好友煩心,封衍挽袖捏起幾顆棋在手中把玩,說起了別的事,“醉云樓案有結果了,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