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句話足以讓謝將時腦中全部的僥幸打破,他怔怔然地抬頭,眼神麻木,聲音嘶啞了幾分,“你說什么?”
封竹西近來介入朝局后,也將事情大致理了理,如今看到謝將時這樣,他唇角似譏似諷,“謝首輔愛子心切,替謝小將軍鋪出一條康莊大道,平步青云,怎么,現在還替積玉喊冤了?”
“平章。
”
徐方謹淡淡掃過去一眼,按住了想要繼續嘲諷的封竹西。
斟酌了許久,徐方謹語氣平淡道:“當年北境敵襲是偶然,也是必然。
邊將守邊不力,消極對敵,邊境枉法徇私,貪污腐敗,以至于邊防空虛,敵軍長驅直入,直破兩關三城,燒殺掠搶無數,戕害邊民。
”
“謝道南提拔過的幾個邊將都深陷其中,牽連甚廣,他暗中傳了假軍情出去,攪擾亂局。
而金知賢又因弟子袁故知在四川救災,暗中扣下了運往邊境的軍糧,為了掩蓋行蹤,嫁禍江扶舟倒賣糧草。
當年敵襲,舉國沸議,人心惶惶,朝廷需要平定人心,安定紛亂局勢,有一人擔下最大的罪責,成為代價最小的選擇。
”
久久的沉默似有壓迫,廳堂內的氣氛都冷凝了。
封竹西到底是年輕氣盛,他冷笑一聲,“謝將軍,當年的退敵千里之功可是在你身上,可誰還記得是積玉擋住了敵軍的攻勢,身受重傷還要被檻送京師。
謝閣老這一謀可算了得,國難敵襲,還能為你做出最大的籌謀。
一人身敗名裂,一人青云直上,可謂云泥之別。
”
“砰——”
謝將時驟然跌坐在地,連日的酒醉讓他頭疼欲裂,他幾乎直不起身來,眼前模糊不清,封竹西的話像是一把尖銳的刀,直插在他心頭,撕裂開一個大口來,冷風灌入,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他腦中閃過了許多畫面,恍然間想起了五年前,面色慘白的江扶舟剛從戰場上下來,血跡模糊,仍緊抓著他的手,啞聲同他交代當前的軍情部署和糧草器械,他想要替他守著來之不易的城關,卻不料自己也成為了扎向他的那柄刀。
這些時日來全部的困惑和麻木都化作了纏繞在心頭的繩索,他動一下,就難以克制地想起往昔的事。
此時唯有炭盆里燃燒著煤炭發出噼啪的聲響,徐方謹低垂眉眼,掩下眼中的情緒。
謝將時沒再管廳堂內的人,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甚至撞上了來給他送醒酒湯的管家,哐當的聲響讓在座的幾人都回過神來。
賀逢年讓管家進來,囑咐他找人去看著謝將時,別讓他鬧出事端來。
他站起身來,面色沉靜,“老師怕是要怨我了。
”
顧慎之嗤笑一聲,“你此次出閣,除了金知賢動了手腳,恐怕也有你恩師的手筆,你都查到他頭上去了,誰還容得下你。
親兄弟還明算賬,遑論師徒。
再說了,金知賢擺明了不會讓謝道南好過,謝將時遲早會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