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管家額頭不住淌汗,從懷里拿出綿白帕子擦了擦,“少爺惹上了命案,千里迢迢從浙江逃走,身上又沒帶幾個錢,離家前說是認識幾個宮里的人,要到城北來,再等兩日吧,許是要來了。
”
那小子點點頭,又往前走了幾步,一個沒注意被一只腳絆了一下,整個人突然摔在了地上,他氣急敗壞,看到衣著破爛,躺在地下一動不動的人,突然跳起來大叫一聲,“有鬼呀。
”
管家也被他嚇了一跳,湊近幾步看了眼,又滿臉厭嫌地別過臉去,“不就是個死掉的叫花子嗎?你慌什么!這幾日死人還見得少呀,河南鬧饑荒,逃到京都來了,沒飯吃沒得住,城外亂葬崗燒了一批又一批。
”
小子心有余悸,被管家這么一說火氣就上來了,一腳狠狠踢在了徐方謹的腿上,“死叫花子,死了都不安生,叫你絆小爺。
”
“好了,快走吧,別在這耽擱時間了。
”
徐方謹不敢亂動,生生挨了那一腳,痛得內里的筋都在抽,不敢放松,只聽得腳步聲漸漸錯亂著,似是走遠了。
他躺著好一會他才緩過來,心想這幾日的辛苦沒有白費,總算知道了些有用的消息,悄悄屈了一下生疼的腿,本想看一眼鄭墨言的動靜,但很快又聽到了腳步聲,他趕緊閉上了眼睛。
忽然一聲稚嫩的聲音在身旁響起,“你還活著嗎?這里有饅頭,你吃不吃?”
徐方謹睜開了眼睛,只見一張油紙包著一個大白饅頭放在了他不遠處,他側身警惕地慢慢坐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墨黑的瞳孔水靈靈的,錦衣華貴,但整個人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后來兩步還跟著兩個高大的護衛。
驀然他的目光凝在了小孩腰間掛著的一個赤紅色的琉璃瑪瑙串著的繩結上,心間倏而驟痛,呼吸凝滯在狹小的鼻腔內,些許的澀意涌現在眼角。
剛才被踹的腿不自覺抽痛,徐方謹下意識想用手擦干凈臉上的泥漬,眸光流轉間卻看到越擦越臟的手,他手腳慌亂地用身上邊角的碎布努力去擦手指,一時沒了主意,只覺得整個腦子都是混沌模糊的,找不到半點理智。
星眠歪了歪頭,漆黑的眼眸眨巴眨巴的,不知道為什么眼前這個人動作那么奇怪,不顧身后護衛的阻攔就用兩只瘦瘦小小的手抱起油紙來,遞給了徐方謹。
“是不是餓了,吃點吧。
”星眠稚聲稚氣地說。
徐方謹眼角的一滴淚倏而滑落,整個眼眶兜不住心間滿載的痛楚,顫抖著手接過白饅頭,臟污的雙手跟饅頭形成的鮮明的色差。
見他哭了,不知為何,星眠的心里也悶悶的,抿了抿唇,“你別哭,是不是餓太久了,我這還有好幾個,不給別人,都給你好不好。
”
這幾日星眠想出來走一走,聽先生說河南來了許多流民,城北正在施粥,他便想去看看。
父王本不想他來,見他難得身體好些便也放行了,只是身旁的護衛比以往多了幾番,大多藏在暗處,隨時注意著他。
徐方謹混著眼淚咬了一口,聽到這一聲心緒極其復雜,隨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聲音干啞,“我……餓了好幾天,實在沒東西吃了,小公子心真善。
”
星眠有些可憐他,從身后護衛的手里又拿來了幾個饅頭,熱乎著,都給了他。
“城北和城外在給流民布施,你怎么不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