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墻深帷,相見時難,已記不清上一回匆匆一見是何時,只記得這些年關于寧遙清佞宦的名聲甚囂塵上。
昔年清風峻節(jié)的直臣變成了他人口中殺人不見血、專橫跋扈的權宦。
簡知許神色復雜至極,這幾日他都在為徐方謹在獄中一事奔波,同封竹西一起與剛回京的袁故知對滎陽礦產案進行了長談。
另外一頭,大理寺和刑部一并抽調人手調查此事,宋明川和陸云袖也忙了好幾日,畢竟礦產一案鬧得民怨沸騰,又牽扯到宦官,舉步維艱。
眼前的局勢交錯復雜,劍拔弩張,而在這個關口,寧遙清又不知為何被逐出宮來,形勢撲朔迷離,圣心難測。
直至昨日,他才知曉寧遙清在國子監(jiān)隔壁已經(jīng)住下了,門口的錦衣衛(wèi)見是他來,便直接放他進來,看來寧遙清知道他會來。
“鶴卿,一晃數(shù)年,別來無恙。
”簡知許緩緩走上前去,看到他在案上寫的字跡,結體遒勁、瘦勁有力,風骨卓絕,他從小的學的書道功夫更加精進了。
寧遙清將剛風干好后的一葉“金榜題名”的銀杏葉放在他手里,“明年三月春閨,明衡的學生俊逸之才,定能蟾宮折桂。
”
見他不語,寧遙清還打趣,“我來寫的確是不太吉利,仕宦之路還是順些好。
”
簡知許抬手握住那片金黃的銀杏葉,出聲語澀,“鶴卿,你別這樣說自己。
”
見二人是故交,成實便老老實實地端茶倒水,在案上擺好茶點來,然后自己到院落里的井中默默打水。
寧遙清端起一杯茶,熱氣繚繞,模糊了他的面容,“你此來,不單單是為了敘舊吧。
”
簡知許定下心神來,出聲問他,“鶴卿,你同我說實話,你久居御前,此番變故可會危及到你?”
“我惡貫滿盈,罄竹難書,已走到山窮水盡。
王鐵林倒好,建了一座寺院作為自己的歸土之所。
我孑然一身,別無牽掛,我若死了,一把火燒了干凈,骨灰埋在鏡臺山上的桃花林里,當做世外桃源,免我死后顛沛流離。
”
“鶴卿!”
簡知許聲音急促高揚,面色深凝,滿眼沉哀之色。
這些日子的變故他不是不知道,寧家見他落難,堂而皇之地將寧遙清逐出了族譜。
他得勢的時候寧家子孫沒少私下沾光得利,眼下他有難了,便割席以示清正廉潔。
寧遙清那句顛沛流離,無疑是在扎簡知許的心。
寧遙清單手支額,這才收起了適才的自諷之意,“我無事,不過出宮住幾日,當是游玩了。
王鐵林背地里鼓弄御史彈劾我,就是此次他著急了,開年來多少事都是沖著他來的,他現(xiàn)在想遮掩過去,只能使盡手段。
”
聽他這樣一說,簡知許勉強安下心來,拿起茶杯飲過后握在手心里,低聲問,“依你看,陛下這次會不會動王鐵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