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憤憤不平地走回了屬官的身后。
槍打出頭鳥,余下的人哪里敢置喙,哪怕再恐慌都硬著頭皮往前走。
但走到殮房門口,乍然一陣猛風穿堂而過,似是發出尖銳的哀鳴,有兩位監生當下腿就軟了,直直地跌在了殮房,眼中滿是驚慌,當下慌不擇路,提起衣擺就死活不肯進去了,連滾帶爬地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屬官向來脾氣好,只低聲安慰他們不礙事,眼睛卻緊緊釘在了陸續走進殮房的人身上,心下惴惴不安,暗自祈禱。
整整一排,站在前頭跟木頭樁一般,個個臉色刷白,面容憔悴。
宋明川低頭翻看幾位監生的履歷,紙頁的翻看聲在此間尤為滲人,“還有不想看的,現在可以出去。
”
徐方謹曾殺敵無數,自然不會畏懼死人,面不改色地第一個走出,走到了前頭給他們準備的尸體旁。
見有人先去了,后頭的人哆嗦著步子也一個個往前走去。
又是一陣風吹過,震得窗欞作響,視野里白布晃蕩。
“詐尸了詐尸了!”這個直接吼了兩嗓子之后趴在地上捂耳抱頭,被宋明川喊來的刑部屬吏兩人一抬架了出去。
剩下的就是真的要開始驗尸了,但徐方謹發現不是真的要他們去驗尸,而是讓他們在一旁看仵作,然后在備好的紙筆上寫下自己認為的死因,這一關真正考的是膽識。
“嘔——嘔——”
又有兩個監生在見到白布面色青黑的尸體時真的受不住,兩眼一昏黑,直在地上干嘔,不敢再看第二眼。
國子監屬官在外頭看著一個個被抬出來的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當白布掀開那一瞬,徐方謹的呼吸一窒,面前是一具被燒得焦黑的尸體,已經看不清面容,雙手握拳,兩腿蜷曲。
恍惚間他想起了鬼面給自己的那節焦黑斷手,心間驀然驟痛,昔日父兄葬身火海,該是怎樣的痛不欲生,而他竟也不能替他們收斂尸首,茍活于世,何其愧怍。
身旁的溫予衡一看他失神,仵作又要開始驗尸了,以為他是怕了,連忙喊了喊他。
徐方謹立刻回過神來,垂眸低聲說了句沒事,然后屏氣凝神繼續看仵作的動作。
屋內靜默無聲,宋明川隨意走動,眼神游離在每個人的身上,觀察他們的神態和判斷,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率先在紙上寫下字的徐方謹身上。
“火燒,口中甚少煙灰,疑死后被燒。
”
幾個字落下,宋明川多看了徐方謹幾眼。
兩人默默對視上,徐方謹露出禮貌的假笑,而宋明川極其冷淡的挪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