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個鄉野出身的,粗鄙無禮。
”秦王冷哼一聲,理了理衣袖,緩步下階。
遠處的王士凈和謝道南周身自帶煞氣,遠著他們走的人就更多了。
“謝兄對今日之事如何看?”王士凈慢慢捋著長須。
謝道南面色如常,步子依舊從容,“秦王將這么一件大事捅出來,陛下肯定要有所作為,至于要做什么,那就看這些中貴人在動什么心思了。
”
說到宦官,王士凈的臉色寡淡了些,“科舉為國舉才,應是光明至公,這些閹庶肆意斂財,無所顧忌,各地派出的中官橫行霸道,恣意妄為。
滎州礦產案事關內監,地方名不聊生,死傷無數,始作俑者卻躲回了內廷,言官上書彈劾,但陛下留中不發。
“這些宦官,再不整治,還不知道做出什么喪盡天良的事來。
”
謝道南的話卻點而不破,“宦官附于內廷,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或朝起時雞犬升天,或日暮時身首異處。
如雨后的春草,野火燒不盡。
”
緩步而下,謝道南長袖垂落,“列位臣工,包括你我,來來去去,也如同春草,一茬接一茬。
”
王士凈向來只顧眼前事,他同頗有仙風道骨的謝道南不同,更務實懇切些,“謝兄此言差矣,在其位謀其職,若你我是耕田犁地的平頭百姓也就罷了,但如今我們站于金鑾殿上,天子垂詢,一言一行關涉蒼生。
他們飯碗里的米,我們得爭一爭。
”
諸位朝臣中,謝道南還是對王士凈高看些,無它,唯他為人坦蕩赤忱,耿介剛直,行事不計一己得失,誠心拱手:“靜翁高見。
”
王士凈最不耐這些規矩,擺了擺手,“你別跟我來這套,我管不著他人,我就做我該做的,其他的,天知道。
”
但謝道南卻通過此次科舉案看出些苗頭來,“上回如此大的科舉舞弊案已是十多年前了,那時領辦此案的還是江懷瑾,一晃多這么多年過去,風波再起,不知這一次該是何去何從。
”
提到了江懷瑾,王士凈罕見地靜默了片刻,“嘉樹當年辦的那起科舉案,最后牽連出了上百名官員,人人奔走自危,京都風雨飄搖,兩項權衡下,陛下輕放了些。
但嘉樹卻慘遭迫害,險些性命不保,沉落了些年。
”
謝道南知曉王士凈同江懷瑾是莫逆之交,兩人在西南結識,在刀光劍影中共患難,相交幾十年,宦海沉浮,當年江府一案,王士凈遠在云貴,他在邸報里聽聞江府覆滅,站都站不住,大病了一月,臥床不起。
“我看陛下這次或許動了心思,金知賢的得意門生不日便要回京了,他閉門告病這幾日,許是在韜光養晦,避著禍事。
”謝道南望向了遠處的樓宇高殿。
王士凈輕嘆了一聲,風吹過他倦容,“陛下若對中官起心思,也不會因為貪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