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北的破廟里頭,這幾日的暴雨讓屋檐遮蓋的瓦片不住地掉落,濺落的水花啪嗒落地,滾落了泥塵。
前日這破廟掉下來的破瓦砸死了一個乞丐,本來還在此處歇腳的幾個乞丐不敢停留也都走了。
唯有兩個不怕死的,別人勸都不走。
徐方謹蹲在一旁,看到碎石邊積了一灘混雜的泥水,順手就用手抹了點,涂在了臉上,額角和臉側各來一點,加上身上穿的灰不溜秋的碎布破衣,任誰都說這就是叫花子。
跟著徐方謹蹲守在此地已經好幾日的鄭墨言,一張稚氣的臉此時表情呆滯,一個沒注意被徐方謹抹了幾下泥點子,“你做什么……”
徐方謹嘖嘖兩聲,順手又多抹了一些在他臉上,湊近去看,“你這張臉真不適合扮乞丐,太白凈了,泥點抹了也看不太出來。
”
鄭墨言幽幽看他,“你不是說我是傻子嗎?”
他倆已經在此守了好幾日了,張孝貴沒遇見,倒是遇見不少從河南逃難過來的災民和乞丐,鄭墨言這張臉太突出,徐方謹只能跟別人說他是傻子,讓他就縮著身子,眼珠子一個勁盯著地方,一來二去他就這樣扮了幾天傻子,還要咧嘴笑把好心給他饃的人嚇走。
直到前日此地出了命案,草席子一滾扔去了亂葬崗,人都被嚇跑了,他自然不用扮傻子了。
但鄭墨言對于徐方謹扮乞丐那么像還是感到驚奇,破衣爛布,佝僂背半跛腳,活像個叫花子。
徐方謹很淡然,“權宜之計,你要懂得隱忍。
”
鄭墨言:“……”
徐方謹認真端詳了一下他,忽然話鋒一轉,“永王世子是你什么人?”
突然冒出來的話讓鄭墨言怔楞了一下,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說,“他母親是我表姨母。
”
徐方謹若有所思地點頭,一時也摸不透永王世子到底想讓他這個表親來他身邊干什么,看著不太聰明的鄭墨言,他拿樹枝在地上無聊地亂劃,隨口問了出來。
他沒想到鄭墨言也不避諱,一雙誠實的眼看他,“幫你做事,順便看著你。
”
這一招幾乎是明牌的話讓徐方謹覺得這幾天想那么多都是在浪費時間,嘴角往下拉了拉,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燒餅扔給他,“那你就好好看著我,吃個燒餅吧,眼睛別黏在我懷里了,我給你還不行嗎?”
早對燒餅垂涎已久的鄭墨言拿過來就啃了起來,兩腮鼓鼓囊囊,圓溜溜眼的清澈見底,一邊吃一邊點頭,嘴里還含含糊糊的,“好。
”
忽然一陣腳步聲急匆匆傳來,徐方謹渾身一震。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還吃著的鄭墨言一把推到隱秘的角落里藏起來,自己則順勢翻了個身,躺在了地上,裝作死了的樣子。
只見一個四十多的矮胖男子和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走了進來,踩了幾腳泥水,嫌棄地環顧四周,“這城北破落窮鬼就是多,連個廟都是破破爛爛的。
”
小子好奇地探了探頭,“劉管家,你說少爺他會來這嗎?我們都在這附近好幾日了,也沒見半個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