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府管事的正守在門房,焦急地一直在踱步往外看,肚大肥圓的人走兩步都氣喘,他豆大的汗水不住地滴落,熱的渾身汗濕,瞇著眼淌著面上的汗珠,“不是說姑奶奶的車馬今日就要到了嗎?”
身旁的人扇子都搖出殘影了,也探頭看了看,“說是今天,早早就派人看了。
舅老爺,你說這個姑奶奶是什么高門大戶嗎?沒怎么聽說呀,咋大清早夫人就開始著急了,還讓您老親自來接。
”
正煩著的管事奪過扇子,給自己大力扇了兩下,面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神色來,“小兔崽子你剛來沒多久不知道也正常。
”他湊近了些,“我們家老爺自幼喪父,姑奶奶一家便收留了老夫人和老爺,就連老爺科考路費使的銀子都是姑奶奶給的,老夫人知恩,一向對姑奶奶一家恩待有加,都是念著當年落魄時的恩情。
”
但說到這里,管事的撇撇嘴,圓溜溜的眼睛看了四周,用氣聲悄悄說,“不過這位姑奶奶脾氣可不好,這些年沒少打著我們家老爺的旗號在外頭斂財。
老夫人耳根子軟,總念著恩情,沒少幫襯著。
”
話音剛落馬車歇腳的一聲長長的“吁——”
風風火火落車下來的人一襲如意青鸞銀紋裙,一雙丹鳳眼輕挑,面皮拉緊顯得嚴肅,眉宇間帶了些郁氣和躁煩,幾步便走了進來,連個好臉色都沒給上前殷勤的管家。
連珠炮一般的話毫不客氣,“金知賢呢,現在馬上帶我去見他,我倒要問問他,還管不管他表弟了。
”
來者不善,管家掛在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僵硬了,掛在面皮上像個提線木偶。
但他立刻反應過來,小跑跟在她身邊,“夫人舟車勞頓,先稍作休息,我家老夫人一大早吩咐人了一桌的江南菜,就等著您來敘敘話。
”
張夫人聽到這話倒是停下腳步來,冷笑一聲看他,“老婆子哪還吃得下什么飯,嫂嫂是有心,怎么也沒見她幫幫我家孝貴,眼見她自己日子過好了,就忘恩負義了不是?當年若不是我們家,金知賢連口飯都吃不上,更別說住怎么好的宅子。
”
剛剛還在跟管家悄聲說話的侍從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哈喇子差點流出來,好歹金大人也是入閣拜相,深得圣心,在自家府宅里被這樣點名道姓地教訓,也是聞所未聞。
管家的根本攔不住人,張夫人鐵了心地往里沖,一幅不找到金知賢誓不罷休的樣子,他得了老夫人的令,先來請姑奶奶過去敘話,可眼下這個情形,如何使得?
張夫人顯然對金府的格局了如指掌,馬不停蹄地就直接往書房去,管家緊趕慢趕只得讓人飛快去給老夫人和老爺報信。
但張夫人腳程太快,當金知賢得到消息的時候,遠遠便從院子里聽到了大聲嚷嚷的叫喚,他立時眉頭緊皺,這幾日不順的氣火也在心頭郁積。
“你們是什么東西,也敢攔著我?今日我偏要見到金知賢,讓他給我好好說道說道。
”
“姑媽,一大早怎么火氣那么大?”金知賢穿著素凈的海青色道袍,直面迎上了滿臉怒容的張夫人。
管家識趣地讓院里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只留自己在一旁端茶送水,打點好一切之后自己也退了出去,在門外好生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