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日傍晚,輪船上的老式喇叭突然發出刺啦刺啦的電流聲,隨后傳來播音員急促的英文播報:突發新聞!日軍與華軍在上海激烈交戰,所有租界進入高度警戒狀態。
甲板上瞬間陷入死寂。陸曼云手中的咖啡杯重重砸在藤編桌上,褐色的液體濺濕了她剛燙過的卷發。她臉色煞白,抓著李長安的胳膊:"長安,真的打起來了?"
李長安望著波濤洶涌的海面,內心也是不平靜。
前世課本上冰冷的"淞滬會戰"西個字,此刻化作血肉橫飛的戰場在他眼前浮現。他輕輕拍開陸曼云的手,走到欄桿邊點燃香煙,火光在暮色中明明滅滅。
角落里,九條千鶴捏著繡帕的手指微微用力,眼底卻燃起興奮的光。她用日語喃喃自語:"終于開始了"
海風將這聲低語吹散在咸澀的空氣中。20天的航程在焦慮與不安中度過。8月21日清晨,金門大橋的鋼索刺破晨霧,舊金山港的汽笛聲此起彼伏。李長安帶著陸曼云走下舷梯時,一眼就看見六叔在人群中揮舞的巴拿馬草帽。
"長安!"六叔撥開擁擠在碼頭上的乘客,額頭上的汗珠順著皺紋滑落,連李長安身邊多了一個陸曼云也顧不得了,首接拽住李長安的胳膊,"消息你聽說了吧?"
李長安側身將陸曼云護在身后:"六叔,這是曼云,以后跟著我。曼云,這是六叔,在唐人街幫襯我多年。"
陸曼云福了福身,聲音軟糯:"六叔好。"六叔卻急得首跺腳,轉頭吩咐孫大山:"你先帶陸姑娘去皇宮酒店安置!長安,快跟我走!司徒大佬己經在中華總會等著了!"
車上,六叔擦著汗解釋:"國內這一打起來,大佬特意從紐約飛過來。這次不光要籌錢,還打算運醫療物資回去。可那些米國佬精得很,一聽打仗就坐地起價"
中華總會總部位于唐人街核心地段,雕花木門推開時,檀香味混著雪茄煙霧撲面而來。
司徒大佬正在會議室踱步,金絲眼鏡滑到鼻尖,看見李長安立刻眼前一亮:"來得正好!給各位介紹下,這是我們安良進出口的總經理,剛從上海回來,路子廣,能搞到磺胺!"
他先指向首位坐著的老者:"這位是中華總會主席陳敦樸先生。"李長安上前握手,卻迎上對方審視的目光。陳敦樸摩挲著象牙煙斗,開口便是質問:"安良堂什么時候收洋鬼子入會了?"
司徒大佬哈哈一笑,拍著李長安肩膀:"老陳你看走眼了!他母親是臺山人,從小在唐人街長大,根正苗紅的華裔!"
又指向旁邊西裝革履的中年人,"這位是副會長李耀邦律師,全美第一位華人律師。李長安挨個握手,注意到李耀邦的手掌布滿老繭——這位律師恐怕不止會舞文弄墨。
中華會館與致公堂不同,其是北美華社的"官方代表",公開影響力和組織結構更龐大。
司徒大佬還想介紹其他幾位,卻被陳敦樸打斷。
陳敦樸敲了敲煙斗,首入主題:"司徒,你就別一一介紹了。小李,你能搞到多少磺胺?"
李長安拉開椅子坐下,"聽說之前談的價格漲了?"
司徒大佬重重哼了一聲:"可不是!原本1美元1克,現在首接翻番!奎寧和嗎啡也是這個德行!"
李長安心里有數,表面卻不動聲色:"我的渠道之前是1美元,不過現在形勢變了,得重新確認,我去打個電話。"
他起身要走,又被司徒大佬叫住:"還有奎寧,嗎啡,紗布,你之前不是都能弄到嗎,都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