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笑著舉杯:“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來,這第一杯,歡迎媽,歡迎國慶一家,歡迎沈老先生和阿良師傅來到紐約!希望大家把這里當成自己家,千萬別客氣。”
他杯中是他特意讓人準備的溫和黃酒。
席間氣氛融洽,菜肴一道道上來,從清湯官燕、鮑魚紅燒肉到蔥燒海參、清蒸東星斑,無一不是選料上乘,火候精準,味道醇正。
連對吃食頗為挑剔的沈老先生,在品嘗了一道藥膳燉乳鴿后,也微微頷首表示認可。
李長安特意與沈老先生交談,詢問他旅途是否勞累,對住宿是否滿意,語氣十分尊敬。
他說道:“老先生,您先好好休息幾天,倒倒時差,看看紐約的風光。問診之事,不急在這一兩日。”
沈葆生捋須道:“李先生客氣了。老朽雖年邁,但身子骨還硬朗,客隨主便,一切聽李先生安排便是。”
第二天上午,休息了一晚,精神恢復了不少的沈老先生,便在阿良的協(xié)助下,在康養(yǎng)套房的診室內,為李長安和陳蕓莉進行了細致的診斷。
先是為陳蕓莉診脈。沈老先生閉目凝神,三指搭在陳蕓莉的腕上,片刻后,又換了另一只手。
隨后問了問陳蕓莉的月事周期、飲食睡眠等日常情況。
良久,他睜開眼,對一旁略顯緊張的李長安溫和一笑:“尊夫人脈象從容和緩,節(jié)律均勻,尺脈沉取有力。肝腎調和,沖任充盈,身體并無大礙,只是略微有些思慮傷脾,日常需注意放松心神,無需用藥,食療調理即可。”
陳蕓莉聞言,松了一口氣,嬌嗔地看了李長安一眼,仿佛在說“看吧,我就說我沒問題”。
接著,便輪到李長安。他在沈老先生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伸出左手。
沈老先生手指剛一搭上他的腕間,原本平和的面色便微微一凝。
他仔細探察了寸、關、尺三部,又讓李長安換右手,同樣凝神診察了許久。期間,他眉頭時而微蹙,時而舒展,眼中不時閃過驚異之色。
診脈完畢,沈老先生又仔細查看了李長安的舌苔,并詢問了他一些身體狀況,比如睡眠、精力、是否怕冷怕熱、飲食偏好等。
李長安一一作答,自己這身體不會有啥問題吧。
沈老先生沉吟半晌,方才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嘆:“李先生之脈象,實乃老朽平生僅見!脈來充盈澎湃,如大江奔流,沉取尤為有力,此乃元氣極其充沛,陽氣鼎盛之極的表現(xiàn)。”
“尋常人若有此等陽氣,早已是燥熱難當,口舌生瘡,性情暴躁。而觀李先生,神志清明,舉止沉穩(wěn),竟能駕馭住這般磅礴陽氣,可見根基之深厚,意志之堅韌,非同凡響。”
他頓了頓,繼續(xù)解釋道:“然而,物極必反。陰陽之道,貴在平衡。李先生體內陽氣過旺,已成‘孤陽’之勢,而尊夫人身體雖健,其陰血相對于李先生這般鼎盛的陽氣而言,則顯得‘相對不足’。陰陽難以充分交融,猶如沃土難耐烈日之熾烤,種子難以生根發(fā)芽,故而難以成孕。此非病理,實乃陰陽強度懸殊,未能調和所致。”
李長安與陳蕓莉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恍然與驚訝。他們之前也猜測過各種原因,卻從未想過問題竟是出在李長安身體“太好”了。
“那……老先生,該如何調理?”李長安虛心求教。
沈葆生道:“當務之急,并非為尊夫人進補,而是需稍稍潛降李先生過亢之陽氣,使其趨于平和,與陰血相匹配。老朽先開一副溫和的方子,主要以滋陰潛陽、疏導郁熱為主,旨在‘泄其有余,而非伐其根本’。李先生陽氣之本萬不可傷,只需稍加引導,使其歸于平和。”
他示意阿良準備筆墨,一邊斟酌藥味,一邊說道:“此方先服七劑,每日一劑,早晚分服。七日后,老朽再為李先生診脈,觀其效而后定后續(xù)方略。期間,請李先生盡量避免辛辣燥熱之物,烈酒亦需節(jié)制,可適當多用些百合、銀耳、蓮子等清潤之品。”
李長安鄭重接過藥方,只見上面寫著:生龍骨、生牡蠣、生地黃、白芍、麥冬、五味子等十余味藥,劑量拿捏得極有分寸。他心中對這位老中醫(yī)的信服又增添了幾分,這分析入情入理,與他自身感受頗為契合。
“多謝老先生費心,一切依老先生所言。”李長安拱手道,“我這就讓人去唐人街最好的藥鋪照方抓藥。”
紐約唐人街是有中藥鋪子的。
沈葆生補充道:“藥材品質至關重要。若李先生信得過,可讓阿良一同前去辨識。”
“如此甚好!”李長安點頭,立刻吩咐常飛陪同阿良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