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軍司令部,阮文豐的辦公室內。
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悶雷。
阮文豐不再踱步,他像一頭被逼到角落的受傷野獸,僵立在巨大的軍事地圖前,眼神死死盯著西貢城區的那一小塊區域,仿佛要將那里燒穿。
副官陳進勇,一個跟隨他多年的精悍中年人,悄無聲息地快步走入辦公室,反手輕輕關緊了門。
他的臉色比平時更加凝重,甚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倉促。
“將軍,”陳進勇壓低聲音,語速很快,“我們在吳卡卡身邊的內線,剛剛冒險傳出消息。”
阮文豐猛地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盯著陳進勇,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說!”
“現場清理了,吳卡卡的人動作很快。內線確認,除了…除了阿全,我們派出去的人,沒有一個活口落在吳卡卡或者米國人手里。”
陳進勇頓了頓,這個停頓讓阮文豐的心跳漏了一拍,“但是,阿全…他被活捉了。米國人直接押送去了國賓館,現在由米國方面單獨看管,我們的人完全接觸不到。”
“活捉…帶去了國賓館…”阮文豐重復著這幾個關鍵詞,身體肉眼可見地晃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桌沿,才勉強站穩。
之前所有關于阿全可能戰死或者成功逃脫的僥幸心理,在這一刻被徹底粉碎。
最壞的情況發生了——知道核心內情的阿全,落入了最不想讓他落入的人手中。
“消息被封鎖…原來是因為這個…”阮文豐的聲音變得沙啞而空洞,他之前對米國人意圖的種種猜測,此刻都找到了最直接、最致命的解釋。
威爾遜捂住蓋子,不是因為被誤導,而是因為他手里攥著能掀翻整個棋局的王牌!
他腦海中再次浮現阿全那張年輕卻堅毅的臉,但此刻,這張臉卻讓他感到刺骨的寒意。
“阿全…他是個好孩子,是我救了他…他的家人…”他試圖再次用這套說辭給自己打氣,但“被米國人單獨看管”這個事實,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陳進勇看著長官瞬間失血的臉色,憂心忡忡地補充道:“將軍,情況非常不妙。阿全他知道得太多、太深了。從計劃的制定,到人員的調配,甚至我們與高臺教、和好教之間的聯系…一旦米國人撬開他的嘴…”
“撬開他的嘴?!”阮文豐像是被這句話燙到一樣,猛地抬起頭,眼中交織著恐懼和一種歇斯底里的抗拒。
“cIA又如何?!阿全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他是死士!他知道背叛的下場!”他的咆哮在辦公室里回蕩,卻顯得格外外強中干。
陳進勇這次沒有退縮,他迎上阮文豐的目光,語氣沉重而急迫:“將軍!忠誠需要時間考驗,但cIA的手段不需要!我們現在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阿全能撐多久上!內線強調,威爾遜國務卿對此事極為重視,親自過問。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這番話如同冷水澆頭,讓阮文豐的狂躁瞬間冷卻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清醒。他意識到,陳進勇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