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她沒有開燈,也沒有換下禮服。
黑暗中,她站在窗邊,透過百葉窗的縫隙仔細觀察著樓下街道。
五分鐘,十分鐘……沒有可疑車輛停留,沒有重復出現(xiàn)的行人,安全!
她迅速行動。走進臥室,從隱藏的暗格中取出一套毫不起眼的深灰色套裝、一頂同色系的樸素的帽子、以及一副平光眼鏡。
她利落地脫下價值不菲的晚禮服,將它隨意放在床上,仿佛主人只是暫時脫下。
然后換上那套毫無特征的衣物,將璀璨的金發(fā)全部塞進帽子,戴上眼鏡。
瞬間,那位光芒四射的好萊塢新星消失了,鏡子里是一個面容模糊、行色匆匆的普通職業(yè)女性。
她從另一個隱藏處取出微型相機和密寫工具,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作為背景音。
她憑借驚人的記憶力,將彭沃西爵士的隱晦言辭、其措辭的微妙之處、以及當時的神態(tài)語境,迅速而準確地用密寫方式記錄在特制的超薄紙張上。
完成后,她將底片和密寫文件分別放入一個偽裝成普通口紅管和火柴盒的容器中。
時間剛好是凌晨一點十五分。她再次檢查了窗外,確認無誤。
她離開公寓,沒有乘坐電梯,而是從消防通道步行下樓,從建筑的后門悄無聲息地融入紐約的夜色。
她步行了三個街區(qū),在一個早已確認沒有監(jiān)控的公用電話亭旁停下,看似在等待什么。她的感官高度警覺,眼角的余光掃視著四周的一切動靜。
確認安全后,她繼續(xù)前行,步伐不疾不徐,與一個加班晚歸的職員別無二致。她的目的地是十幾個街區(qū)外的一個小公園。
根據(jù)指令,今晚的“死信箱”設(shè)在公園東北角一張長椅下,一塊松動的磚塊背后。
她進入公園,沿著小徑不規(guī)則地繞行,時而停下系鞋帶,時而借著路燈查看仿佛不存在的手表,所有動作都是為了觀察是否被跟蹤。一切正常。
她接近目標長椅。長椅上空無一人,周圍只有夜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她沒有直接走過去,而是先在附近的樹影下停留了片刻,再次確認。
然后,她自然地走到長椅邊,坐下,動作自然地調(diào)整了一下鞋跟,仿佛走了遠路有些不舒服。就在俯身的瞬間,她的手指精準而迅速地撬開了那塊松動的磚塊,將“口紅”和“火柴盒”無聲地塞入空隙,再將磚塊恢復原狀。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鐘。
她沒有片刻停留,立刻起身,沿著另一條小徑離開公園,身影很快消失在紐約錯綜復雜的街巷中。
幾小時后,在布魯克林區(qū)一個不起眼的報刊亭后院倉庫里,千面人熟練地打開了死信箱中取回的容器。
他閱讀著密寫文件,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滿意神色。
他剛剛從總部得到通報,米英正在幕后積極推動成立一個針對蘇聯(lián)的“巴格達條約組織”,旨在拉攏土耳其、伊拉克等國,并試圖將關(guān)鍵國家埃及納入親西方陣營,以鞏固其在中東的戰(zhàn)略存在,這直接威脅到蘇聯(lián)尋求南方出??诘膽?zhàn)略安全。
彭沃西關(guān)于“運河利益”的含糊其辭,此刻與這份通報相互印證,指向了同一個焦點——蘇伊士運河,這條連接東西方的戰(zhàn)略水道,正成為新的角力中心。
他點燃一支香煙,將寫著情報的紙在煙灰缸中徹底焚毀,幽藍的火焰跳躍著,映照著他深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