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依賴和委屈,輕輕回應(yīng)。
“……嗯。”
電話那端,一之瀨的呼吸聲平穩(wěn)而輕緩,透過聽筒傳來,像夜晚微涼的風(fēng)。
她沒有追問“嗯”背后具體意味著什么,也沒有對他忘記告知行蹤的行為做出任何評價,只是在那短暫的沉默后,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卻仿佛能穿透距離,精準(zhǔn)地落在他最需要安撫的地方。
“事情,處理完了?”
她問得直接,卻并不顯得突兀,仿佛只是在確認(rèn)一個既成的事實。
趙羽安蜷縮在床上,將臉埋進(jìn)柔軟的枕頭里,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她面前,似乎很難組織起完整的、掩飾性的語言,那些在家人面前強撐起來的鎮(zhèn)定外殼,在她清冷的聲音里輕易消融,露出底下茫然無措的內(nèi)里。
“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
他幾乎是囁嚅著說出這句話,聲音帶著不確定的顫抖,像是在陳述一個連自己都無法完全相信的事實。
“還有一個……雙胞胎兄弟。”
電話那頭依舊是安靜的,一之瀨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驚訝,只是靜靜地聽著,這反而給了趙羽安繼續(xù)說下去的勇氣,或者說,是一種傾訴的沖動。
“我……我說我需要時間……我說我不會離開現(xiàn)在的家……”
他斷斷續(xù)續(xù)地,將自己在“云燕軒”里的決定,以及之后家里那種小心翼翼、仿佛一觸即碎的氛圍描述了出來。
他沒有說太多細(xì)節(jié),但語氣里透出的混亂、壓力和那份深藏的不安,已經(jīng)足夠清晰。
他說完后,電話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靜。
趙羽安甚至能聽到自己有些過速的心跳聲,他緊張地等待著,不知道她會說什么。
是安慰?還是分析?
“知道了。”
許久,一之瀨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依舊是那三個字,平淡得仿佛只是聽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這簡單的回應(yīng),卻奇異地沒有讓趙羽安感到被敷衍,反而像是一塊沉甸甸的石頭落了地——她知道了,這就意味著,這件事也被納入了她所說的“我會處理”的范疇之內(nèi)了嗎?
“早點休息。”
她接著說,語氣里聽不出太多情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結(jié)束意味。
“明天還要上課。”
“……好。”
趙羽安下意識地應(yīng)道。
“晚安。”
“晚、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