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想”下一句歌詞是什么,肌肉記憶和反復練習形成的本能接管了一切。
嘴巴自然而然地張開,聲音從胸腔里發(fā)出,不再是緊張地“擠”出來,而是順著旋律的河流,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來。
“仆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ウミネコが桟橋で鳴いたから……”(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因為黑尾鷗在碼頭悲鳴)
黑暗不再是恐懼的來源,反而成了專注的溫床。
他看不見周老師的表情,看不見任何東西,反而徹底放松了。
身體不再緊繃,肩膀松了下來,抱著吉他的姿態(tài)也變得自然。
聲音里的那份拘謹和顫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浸其中的、帶著淡淡沙啞的訴說感。
情感不再是被刻意“投入”,而是隨著屏蔽了外界干擾后,內心真實的感受自然流露出來。
他完整地彈奏著,唱著。
沒有中斷,沒有卡殼。
指法流暢,歌聲穩(wěn)定。
在這片絕對的黑暗里,他不再是那個站在聚光燈下被無數(shù)目光審視的、緊張不安的少年。
他只是一個對著無邊夜色傾訴心聲的歌者。
那些練習了千百遍的音符和詞句,終于掙脫了無形枷鎖,獲得了自由。
最后一個和弦的余音在儲藏室小小的空間里輕輕震顫,然后緩緩消散。
一片寂靜。
只有趙羽安自己尚未平復的呼吸聲。
眼睛上的塑料布被輕柔地解開。
驟然涌入的光線讓他下意識地瞇起了眼。
趙羽安眨了眨有些干澀的眼睛,適應著重新涌入的光線。
懷里的吉他木料觸感溫熱,琴弦的余韻似乎還殘留在指尖,帶來一種奇異的麻癢感。
他抬起頭,望向近在咫尺的周老師。
她的眼睛亮得驚人,里面盛滿了純粹的驚喜和激動,甚至隱隱泛著一層水光。
她的嘴唇微張著,似乎想說什么,卻又一時失語。
趙羽安還有些恍惚,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吉他,又抬眼看了看周老師。
黑暗中的余韻似乎還在身體里流淌,那種專注、放松、毫無滯礙的演唱體驗是如此陌生又如此……美好。
好像……真的可行?
“就是這樣!”
她猛地向前一步,雙手用力按在趙羽安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讓他微微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