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嶺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也映照著宋慈與曹公公無比凝重的面龐。胡掌柜的被滅口,藏經閣密信的曝光,將“海東青”的驚天陰謀徹底揭露,卻也斬斷了追查“雕主”最直接的線索。
現場清理工作持續了一夜。除了那些駭人聽聞的密信,在胡掌柜尸體附近,還發現了一枚不屬于寺中僧人的、制作精巧的飛鏢,鏢尾淬有劇毒,顯然是兇手所用或遺落。而寺廟后山一條極為隱蔽的小徑上,發現了新鮮的腳印和掙扎拖拽的痕跡,似乎有人在此接應了兇手,并迅速撤離。
“雕主”的反應快得驚人,手段也狠辣至極。他顯然已經意識到臨安的據點全面暴露,果斷采取了斷尾求生、甚至清理門戶的策略。
回到臨安城內,氣氛空前緊張。皇帝在深夜緊急召見了曹公公,宋慈亦在偏殿等候。御書房內的燈火亮至天明。
翌日,數道密旨以最快的速度發出。朝中數名與名單有所牽連的中低階官員被內察司悄然帶走,邊境幾處駐軍的將領被緊急調動或監控,沿海市舶司對來自特定地區商船的盤查驟然升級。一場無聲的清洗與整頓,在帝國的肌體上迅速展開,力求將“海東青”滲透的觸須盡可能斬斷。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不揪出那個神秘的“雕主”,這一切都只是治標不治本。這條潛藏在最深處的毒蛇,隨時可能再次發動致命的攻擊。
宋慈將自己關在提刑司值房內,面前攤開著從棲霞嶺繳獲的所有密信、名單,以及那枚毒鏢。他反復推敲著每一個細節,試圖從這紛繁復雜的線索中,找到那個唯一指向“雕主”的路徑。
“鷂”(胡掌柜)已死。
“雀”(高順)所知有限。
凈塵遠遁海外。
“鬼手”伴隨“雕主”左右。
明州血船上的成員皆已斃命。
所有的明線似乎都斷了。那么,暗線呢?
宋慈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長長的名單上。這些被滲透的官員、將領,分布在不同衙門、不同地區,他們之間似乎并無直接關聯。但“雕主”能如此精準地掌控他們,必然有一個共同點,或者一個共同的交集渠道……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名單上劃過,最終停在了一個名字上——兵部職方司主事,趙秉淵。職方司負責掌管天下輿圖、武官敘功等,職位不算極高,卻極為關鍵,能接觸到大量的邊防部署、軍隊調動信息。而根據密信中的零星記載,此人向“海東青”提供了不少關于河北西路、京西南路等邊境地區的駐軍情報。
趙秉淵……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宋慈努力回憶,忽然想起,在調查隆昌號資金流向時,曾有一筆不明款項,最終流入了一家名為“集賢雅舍”的書院,而這家書院的幕后資助人之一,似乎就姓趙!難道就是這位趙主事?
一個兵部官員,為何要資助一家書院?
宋慈立刻喚來吳江:“去查!徹底查清這個‘集賢雅舍’!它的背景、創辦人、資助者、里面有哪些學士,特別是……它與宮中,或者與某些特定的人物,有無往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