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個略顯威嚴的聲音在院門口響起,帶著急促和喘息:“讓開!都讓開!圍在這里成何體統!”
人群像被犁分開的潮水,自動讓開一條通道。
地保馬建業趕到了。他約莫五十歲年紀,穿著半舊的青布褂子,臉上帶著一路跑來的紅暈和汗珠,眉頭緊緊鎖著。他住在村邊,聽到動靜晚了些,緊趕慢趕跑來,就看到這亂哄哄的一幕。
“馬爺來了!”
“地保來了!”
村民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紛紛向他涌去,七嘴八舌地報告著,手指顫抖地指向那扇窗戶。
馬建業喘著粗氣,聽著眾人語無倫次的描述,臉色越來越凝重。他撥開眾人,先是走到癱軟在地的王一嫂身邊,蹲下急聲問了兩句,王一嫂只是哭,抖得說不出完整話,手指死死指著窗戶。
馬建業的心沉了下去。他站起身,目光掃過那些面無人色的、看過現場的人,最終落在那扇洞開的窗戶上。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過去。作為一村之地保,他深知此刻自己絕不能亂。
他推開擋在窗前兀自發抖的兩人,沒有立刻探頭,先是謹慎地透過窗口打量了一下屋內的格局和光線,然后,他才緩緩地、盡可能地將上半身探入窗口,目光銳利地掃向屋內。
目光所及之處,首先便是炕沿下那具俯臥的女尸,月白色的寢衣,散亂的黑發,以及那片巨大、暗紅、已然凝固的血泊……他的胃部一陣抽搐,強忍著才沒失態。
視線移動,土炕上,果然還躺著一個身影,穿著深色的外衣,面朝里,一動不動,顯然也已氣絕。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女尸旁那柄剪刀上,瞳孔微微一縮。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但這血腥的場景依然沖擊著他的神經。他縮回頭,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都退后!”他厲聲喝道,試圖維持秩序,“誰都不許再靠近這窗戶!誰再去瞅,驚擾了亡靈,壞了官府查案,吃罪不起!”
他的呵斥起到了一些作用,騷動的人群稍微安靜了一些,但恐懼和好奇的目光依然牢牢鎖定著他和那扇窗戶。
馬建業眉頭緊鎖。兩條人命,這絕對是天字第一號的大案!必須立刻報官!
但現在,還有一個關鍵問題:炕上那個男人是誰?
門窗內閂,屋內只有一男一女兩具尸體。女的無疑是張初香,那男的呢?難道是……?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讓他心頭猛地一跳。他需要確認。
他環顧四周,點了幾個平日里還算穩重的漢子:“你,你,還有你!過來!找家伙式,把這門給我卸開!小心點,別碰壞了門閂!”
他現在必須進去,親眼確認那個男人的身份,然后,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前往臨安府報案。
夏日驕陽似火,但此刻聚集在張家小院里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正順著脊梁骨慢慢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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