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聞書院的發現,如同在看似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塊巨石。宋慈深知,涉及外部隱秘勢力的滲透,已非提刑司一衙之力所能完全掌控。他必須借助更強大的力量,至少在情報和行動層面,需要更廣泛的協同。
他再次動用了那單向的銅管渠道,將“鬼面罌粟”、“神秘鳥印”及其可能與外部秘諜組織關聯的推斷,簡潔而清晰地傳遞了出去。這一次,他相信,宮中的那位,絕不會再等閑視之。
果然,消息遞出后的第二日,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在一個意想不到的時間,出現在了提刑司衙門外。
來者是一位面白無須、眼神銳利的中年宦官,身著低調的深紫色內侍省服色,身后只跟著兩名沉默寡言的小黃門。他并未通報姓名,只出示了一面雕刻著狴犴紋樣的玄鐵腰牌。
值守的衙役不識此牌,卻感受到對方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氣息,不敢怠慢,連忙入內通傳。
宋慈聞報,看到那衙役描述的腰牌特征,心中一震——這是直屬于皇帝、獨立于皇城司之外,專門負責偵緝重大逆案、監控內外動靜的“內察司”的標識!此司行事極為隱秘,權力極大,鮮少公開露面。
他立刻親自迎出,將那位宦官請入值房,屏退左右。
“宋提刑,”那宦官開門見山,聲音平直,不帶絲毫感情,如同冰冷的鐵器,“咱家姓曹,奉旨,協理此案。”他目光如電,掃過宋慈,“你之前所報,陛下已悉。茲事體大,關乎國本,陛下有令:著內察司暗中介入,與你提刑司內外配合,務必將此隱匿宮闈、勾連外邦之網絡,連根拔起,查清其目的,斬斷其觸手!”
宋慈心中一定,皇帝果然高度重視,并且動用了內察司這把最隱秘的利刃。有內察司介入,無論是在宮內深挖,還是在宮外追蹤,力量都將不可同日而語。
“下官領旨!”宋肅然應道,“不知曹公公有何示下?”
曹公公從袖中取出一份薄薄的卷宗,推到宋慈面前:“這是內察司目前掌握的一些零星線索,或可與你的發現相互印證?!?/p>
宋慈打開卷宗,里面記錄著幾條看似無關的信息:
-去歲,泉州港查獲一艘涉嫌走私的暹羅商船,船上除香料外,夾帶少量不明粉末,狀似藥材,船員拒不交代來源用途,后船只莫名失火,人犯皆歿。
-近年,河北西路邊境榷場,屢有不明身份者以高價收購特定藥材及礦物,種類繁雜,行為詭秘。
-宮中記錄,太子殿下兩年前曾患頭風,時有發作,太醫院多方診治,效果不顯。半年前,殿下癥狀似有緩解,據東宮內侍言,乃一游方僧人所贈之‘安神散’功效。
看到最后一條,宋慈的瞳孔驟然收縮!太子!游方僧人!安神散!
他猛地抬頭,看向曹公公。曹公公面無表情,只是微微頷首,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在說:“你想到的,我們也想到了。”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宋慈全身。難道……對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僅僅是竊取情報,而是……儲君?!那所謂的“安神散”,是否與鬼面罌粟有關?凈塵這個游方僧人出身的潛伏者,是否與贈藥給太子的僧人有某種關聯?
這個念頭太過駭人聽聞!若儲君被外部勢力以藥物控制或影響,其后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