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掃視眾人,緩緩道:“追捕逃犯是自然要做的,但在這之前,有一件事必須先查清楚:黑松林襲擊,是誰干的?為什么?”
他又看向劉威:“現場可有線索?”
劉威抱拳:“回大人,卑職仔細查驗了黑衣人尸體。衣物無標識,兵器無銘文,但有兩處蹊蹺。”
“說。”
“其一,所有黑衣人的右手虎口都有厚繭,是常年握刀所致,但繭的位置整齊劃一,像是統一訓練出來的;其二,其中三人的靴底有磨損,磨損位置相同,似乎是某種特定步法訓練留下的。”
張毅和陳文交換了一個眼神。
“還有,”劉威補充道,“王捕頭在昏迷前交給卑職一物。”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層層打開,露出一枚銅錢。
壓勝錢,北斗七星,癸字。
堂中幾位老官員的臉色瞬間變了。
張毅接過銅錢,指尖摩挲著冰冷的銅面,良久才道:“劉威,你先帶人去追捕逃犯,以黑松林為中心,方圓三十里內仔細搜山。周通判,你擬一份海捕文書,暫不寫罪名,只寫體貌特征,發往各縣。吳推官,你負責審訊那三個被控制的囚犯,尤其是那個過山——我要知道,他為什么會被特殊對待。”
眾人領命散去。
堂中只剩下張毅和陳文。
“北斗癸字,”陳文低聲道,“大人,這莫非是……”
“暗查司。”張毅吐出三個字。
陳文倒吸一口涼氣。
暗查司,直隸于樞密院的秘密機構,名義上負責敵國情報,實際上職權模糊,可查百官,可調兵馬,行事詭秘,朝野聞之色變。三年前李通判墜湖、兩年前孫推官家中失火,背后都有暗查司的影子。
“可暗查司為何要襲擊官差?”陳文不解,“就算要滅口囚犯,也用不著如此大動干戈……”
“因為他們要滅的口,不止囚犯。”張毅聲音發澀,“還包括所有知道這批囚犯存在的人——王光、他的手下、甚至可能包括我。”
陳文臉色慘白。
“那……那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
張毅沉默良久,忽然道:“陳文,你覺得宋慈這個人怎么樣?”
“宋提刑?”陳文一愣,“他……鐵面無私,斷案如神,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三年前從臨安調任廣元府的利州任提刑官,說是平調,實為貶謫。大人怎么突然提起他?”
“因為此案,需要一個‘鐵面無私,斷案如神’的人來查。”張毅緩緩道,“而且,需要一個不怕得罪人、甚至不怕死的人。”
陳文明白了:“大人想薦宋慈來查黑松林案?”
“不是我想,是必須。”張毅走到堂前,望著漸漸泛白的天色,“暗查司既然出手,就不會善罷甘休。他們這次失手,下次必會更狠。而廣元府衙這些人,”他回頭,眼中盡是譏誚,“周通判只想安穩致仕,吳推官只想明哲保身,劉威雖勇卻無謀——誰能頂得住暗查司的壓力?”
“可宋慈會答應嗎?”陳文憂慮,“他向來不愛摻和這種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