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觀內的短兵相接與死里逃生,如同在滾沸的油鍋中潑入了一瓢冷水,徹底激化了矛盾。宋慈深知,自己窺破了對方的核心秘密,那個被稱為“主上”的神秘老者絕不會善罷甘休。他預感到,一場瘋狂的報復即將來臨。
果然,翌日清晨,臨安城便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之中。
首先發難的是臨安知府。這位此前在書院命案中試圖和稀泥的知府大人,竟一反常態,帶著大隊衙役,以“核查碼頭走私案繳獲贓物”為名,徑直來到宋慈暫居的官驛,態度強硬,要求將截獲的所有“禁書”及涉案人員移交府衙審理。
“宋提刑,此案發生在臨安地界,理應由我臨安府主辦。您雖是提點刑獄,亦需遵循章程。如今贓物、人犯皆在您手,下官恐有專擅之嫌,于朝廷體制不合啊。”知府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眼神閃爍,顯然背后有人指使。
宋慈心中冷笑,這分明是“燭龍”勢力試圖奪回主動權,甚至可能想趁機銷毀那批真正的布防圖!他豈能讓其得逞?
“知府大人,”宋慈端坐不動,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此案牽涉甚廣,已非尋常走私,本官奉的是刑部與提刑司雙重指令,有權直接審理。所有贓物、人犯,皆已登記造冊,封存看管,不勞府衙費心。若大人覺得不合體制,可具本上奏,由朝廷定奪。”
他直接搬出了更高層級的指令,將知府的嘴堵了回去。知府臉色一陣青白,卻又不敢真的與宋慈硬頂,只得悻悻而去。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隨后,各種惡意的謠言如同污水般在臨安城內迅速蔓延開來。有的說宋慈在書院查案期間,濫用酷刑,逼死學正劉文正;有的說他與江湖匪類勾結,碼頭行動實為黑吃黑;更惡毒的是,竟有流言說他截獲的那批“禁書”中,夾帶有他本人與北方敵國往來的密信,他查案是假,借機銷毀證據、殺人滅口是真!
這些謠言編造得煞有介事,傳播極快,顯然是有組織、有預謀的污蔑。一時間,臨安官場、士林對宋慈的非議四起,甚至有人上書彈劾他“橫行地方、構陷良善、意圖不軌”。
與此同時,宋慈及其手下護衛的行動也受到了明顯的掣肘。他們外出查證,時常會遇到各種“意外”阻礙;想要提審在押人犯,牢房總會“恰好”出現各種問題;連日常的飲食用度,也開始出現莫名其妙的短缺和拖延。
一種無形的網,正在從四面八方收緊,試圖將宋慈徹底孤立、困死在這臨安城中。
“惠父,這……這該如何是好?”李生憂心如焚,他雖在書院內盡力彈壓謠言,但外界洶涌的攻勢讓他感到無力,“如今流言蜚語滿天飛,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啊!長此以往,即便朝廷不降罪,你在臨安也將寸步難行!”
宋慈站在窗邊,望著官驛外那些看似尋常、實則監視著這里一舉一動的眼線,臉色平靜。對方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這正說明對方已經狗急跳墻,只能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對付他。
“文淵兄,稍安勿躁。”宋慈轉過身,眼神依舊銳利,“彼等越是瘋狂,越是證明我們打中了他們的七寸。這些謠言,傷不了根本。只要那批布防圖和那枚玉印在我們手中,他們就寢食難安。”
話雖如此,但宋慈也清楚,形勢確實不容樂觀。對方在臨安經營日久,樹大根深,而自己畢竟是外來者,根基淺薄。僅憑現有的證據,想要扳動那個隱藏在玄都觀背后的“主上”,還遠遠不夠。他需要更確鑿的證據,更需要來自朝廷高層的、不受對方影響的支持。
“我們不能再被動等待了。”宋慈沉聲道,“必須主動出擊,打亂他們的陣腳。”
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他故意放出風聲,稱已從截獲的密信和那枚玉印中,破解了“燭龍”身份的關鍵線索,不日將上書朝廷,稟明一切。同時,他裝作被謠言所困,稱病不出,官驛的守衛也故意顯得松懈了一些。
這是一個危險的誘餌。他要看看,在巨大的壓力下,對方會不會再次露出破綻。
果然,就在宋慈“稱病”的第二天夜里,官驛迎來了不速之客。
這一次,來的不再是黑衣死士,而是一個穿著夜行衣、身形瘦小、動作卻異常靈活的身影。此人避開了明崗,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宋慈存放證據的書房。
然而,他剛剛摸到那個存放玉印和部分破譯密信的暗格前,書房內外瞬間火把通明!宋慈帶著護衛,早已守株待兔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