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接過吳江遞來的燈籠,彎腰鉆了進去。暗道內(nèi)壁是粗糙的磚石,腳下是夯實的泥土,狹窄而壓抑。燈籠的光線有限,只能照亮前方幾步的距離,深邃的黑暗仿佛沒有盡頭。
他仔細勘查著地面。由于經(jīng)常有人行走,地面并無清晰的腳印,但在一些角落,還是能發(fā)現(xiàn)一些模糊的痕跡,以及……幾點已經(jīng)干涸發(fā)暗的褐色斑點,零星灑落在塵土中。
血跡。
宋慈蹲下身,用手指沾起一點,在鼻尖輕嗅。雖然微弱,但那股特有的鐵銹味尚存。這進一步證實,徐震的尸體確實是通過這條暗道被搬運的。
他繼續(xù)前行,暗道并非直線,中間有幾個轉(zhuǎn)彎。在其中一個轉(zhuǎn)彎處,墻壁上有一塊磚石似乎有些松動,邊緣有新鮮的刮擦痕跡,仿佛最近被人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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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記下這個位置,繼續(xù)向前。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出現(xiàn)了微弱的光線和另一扇類似的暗門。推開暗門,赫然便是北迎閣的內(nèi)室!
站在北迎閣內(nèi),回望那扇隱蔽的暗門,宋慈心中的脈絡逐漸清晰。這條暗道,就是整個案件的關鍵樞紐!
兇手在徐震居室殺人后,可以通過暗道迅速轉(zhuǎn)移尸體至北迎閣,制造發(fā)現(xiàn)尸體的假地點。同時,兇手也可以利用暗道,在案發(fā)后快速離開現(xiàn)場,甚至返回保和殿附近,制造不在場證明。
丁奎利用了這條暗道移尸。
那么,真兇呢?他是否也利用了這條暗道?
王慶完全符合條件。他管理修繕,對宮中此類隱秘通道了如指掌。他可以在戌時前后,以談事為名進入徐震居室,趁其不備,用硯臺(或其他鈍器)猛擊其后腦。然后,他模仿徐震的聲音應付了前來詢問的張華。之后,他通過暗道將尸體轉(zhuǎn)移至北迎閣?不,不對,時間上可能來不及,而且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更合理的解釋是,他行兇后,為了制造不在場證明,必須盡快返回宴會或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移尸的臟活,很可能他原本并未打算親自做,或者,他之后另有安排?
而丁奎的意外介入,恰好替他完成了移尸和初步偽裝的工作,這恐怕是兇手都未曾預料到的“幫手”。
宋慈走出北迎閣,夜風凜冽,卻讓他頭腦格外清醒。暗道的存在,打破了空間的限制,使得兇手的行動軌跡變得撲朔迷離,但也暴露了兇手必須對宮中環(huán)境極為熟悉這一特點。
王慶的嫌疑,隨著暗道的勘查,急劇上升。
“吳江,”宋慈沉聲吩咐,“立刻去查王慶在戌時到戌時三刻之間的確切行蹤,尤其是他是否曾離開過保和殿區(qū)域,哪怕只是很短的時間。另外,派人去王慶的住處,秘密搜查,看看能否找到與徐震腦后傷口吻合的鈍器,或者……沾染了丹砂、藥末的衣物?!?/p>
“是!”吳江領命,匆匆而去。
宋慈獨自站在寒冷的夜色中,仰望星空。暗道如同一條潛藏在皇城華麗肌膚下的毒蛇,連接著罪惡與謊言。如今,他已經(jīng)抓住了蛇尾,接下來,就是要將這條毒蛇,連同它守護的秘密,一并揪出地面!
然而,他心中仍有一絲疑慮。徐震死前威脅的那句話,那個“你”,真的只是王慶嗎?還是這重重迷霧之后,隱藏著更深的身影?東宮、御書房……這些看似無關的方向,是否也暗藏玄機?
案件的拼圖,還差最后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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