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王縣令心頭一緊,連忙躬身道:“回大人,正是。兇犯張生,與死者有過節,人贓并獲,初審時稍用刑訊,便即供認不諱,現已收押在死牢,只待提刑司核驗回文。”
他刻意強調了“人贓并獲”和“供認不諱”,試圖給案件定性。
宋慈放下茶盞,語氣平淡:“哦?人贓并獲…本官倒是好奇,那五千錢贓款,是在何處搜得?張生家中,還是其隨身攜帶?”
王縣令喉結滾動了一下,小心答道:“是…是在其身上搜得。”
“身上?”宋慈眉梢微挑,目光看似隨意地落在王縣令臉上,“殺人劫財后,不立刻藏匿贓物,反而將如此顯眼的巨款隨身攜帶?王縣令不覺得,此舉有悖常理嗎?”
王縣令只覺得那目光如同實質,刺得他皮膚發緊,冷汗幾乎要浸透里衣,他強自鎮定道:“這個…下官也曾疑慮。或許是兇犯得手后驚慌失措,未來得及藏匿?或是其心存僥幸?兇犯心思,難以常理度之…況且,其已親口招認,畫押具結,贓款確鑿,當無疑問。”
“畫押具結…”宋慈輕輕重復了一句,不置可否,轉而問道,“案卷提及,張生曾辯稱錢款來自典當玉佩。此事,可曾查證?”
王縣令心里咯噔一下,硬著頭皮道:“下官…下官以為,此乃兇犯狡賴之詞,意在脫罪。且其言并無實證,故未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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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深究?”宋慈的聲音依舊平穩,卻隱隱透出一絲壓力,“典當之物,必有記錄可查,掌柜伙計皆可為證。如此重要的辯詞,豈能因‘以為’是狡賴便置之不理?審案斷獄,當重證據,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王縣令以為呢?”
王縣令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勉強應道:“大人教訓的是…是下官…下官疏忽了…”他心中已是驚濤駭浪,這宋慈果然名不虛傳,句句直指要害!
宋慈看著他窘迫的樣子,不再追問,緩緩起身:“案發現場在何處?帶本官去看看。”
“現…現在?”王縣令一愣,“大人舟車勞頓,不如先歇息…”
“不必了。”宋慈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人命關天,早些勘驗,也好早日確認真相。王縣令,前頭帶路吧。”
王縣令不敢再違拗,只得連聲應喏,心中卻叫苦不迭。他一邊吩咐趙虎備轎(被宋慈以“步行即可”回絕),一邊暗自使了個眼色,讓心腹胥吏立刻先去死牢“叮囑”張生,再去現場“安排”一下。
無論如何,絕不能讓宋慈看出破綻!這案子,必須得是鐵案!
一行人出了縣衙,宋慈步履沉穩,走在前面。王縣令稍稍落后半步,亦步亦趨,陽光照在他臉上,卻顯不出半分暖意,只覺得宋慈那沉穩的背影,帶著千鈞重壓,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青天駕臨,蔡縣的天,似乎要變了。而這場看似平靜的復核之下,暗流已然洶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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