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岸的火把還在亮著,但已經追不過來了。
他活下來了。
宋慈掙扎著站起來,檢查懷中的卷宗——羊皮封面濕了,但里面的紙張用油紙包著,應該沒事。
他望向廣元城的方向。火光依舊,喊殺聲隱約可聞。
徐真怎么樣了?過山和方媛安全了嗎?張毅他們……
他不敢想。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趕到利州,取出那份名單,然后……
然后該怎么辦?把證據交給誰?刑部?御史臺?還是直接面圣?
宋慈忽然感到一陣無力。就算有了證據,又能怎么樣?那些大人物在朝中根深蒂固,想要扳倒他們,談何容易。
但他沒有退路。
從踏入黑松林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退路了。
宋慈脫下濕透的外袍,擰干水,重新穿上。寒風一吹,濕衣服貼在身上,冷得像冰。但他感覺不到冷,只覺得胸口有一團火在燒。
那是對真相的渴望,對公道的堅持,對那些枉死之人的承諾。
他辨了辨方向,朝著利州城走去。
夜色深重,前路茫茫。
***
同一時辰,利州提刑司。
宋安坐在宋慈的書房里,心神不寧。桌上的燭火已經燒了大半,蠟油滴在桌面上,凝成一小灘。
三天前,宋慈去了廣元,只留下一句話:“若我七日內未歸,就去京城找御史中丞楊大人,把這個給他。”
宋安看向桌角那個木盒。里面是宋慈這些年收集的一些案卷副本,還有一封信。信的內容他沒看,但猜得到,一定是關于某個大案的真相。
窗外傳來打更聲,三更了。
宋安嘆了口氣,正要吹燈休息,忽然聽見輕微的叩門聲。
很輕,三下,停頓,再兩下。
是宋慈和他約定的暗號。
宋安猛地起身,沖到門邊,拉開門——
過山和方媛站在門外,渾身是雪,臉色蒼白。
“宋安兄弟,”過山喘著氣,“宋提刑讓我們來的。”
宋安連忙讓他們進來,關上門:“宋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