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官威如同實質般壓下,童興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他嘴唇哆嗦著,終于崩潰道:“大……大人息怒!學生說,學生都說!是……是立了借據的!約定……約定還款之期,就是……就是案發前三日!”
案發前三日!這正是對賭協議簽訂的日期!
偏廳內一片死寂。李生倒吸一口涼氣,他終于明白了宋慈追問的用意!童川在案發前,不僅與常坤有賭約糾紛,更面臨著堂兄童興到期的債務逼迫!十兩銀子,對常坤而言或許不值一提,但對童川這樣的寒門學子,無疑是一筆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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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宋慈的聲音冷得像冰,“債務到期,童川未能歸還,你便向他逼債了,是也不是?”
童興癱軟在地,涕淚橫流,再也顧不得什么風度:“學生……學生也是一時糊涂!那日到期,學生去找他,他說手頭緊,求寬限幾日。學生……學生當時想著,他定是拿著銀子胡亂花用,心中氣不過,便……便言語逼迫了幾句……但學生絕沒有殺他啊!大人明鑒!那晚……那晚學生一直與常坤在一起,他可以作證!”
又是常坤!常坤的不在場證明,同樣適用于童興!
宋慈盯著癱倒在地、狼狽不堪的童興,心中念頭飛轉。一條清晰的財務線索浮現出來:童川在案發前,同時面臨著贏取賭約獲取十兩銀子和償還童興十兩銀子的局面。他急切地找常坤兌現賭約,很可能就是為了償還這筆到期債務!而童興,作為債主,有著充分的動機——若童川無力償還,他或許會采取極端手段。
然而,童興與常坤互相作證,案發當晚一同在齋舍,似乎沒有作案時間。
“你與常坤那晚在齋舍,何時歇息?可曾中途離開?”宋慈不放過任何細節。
“很早就歇息了!一直在一起,未曾離開!”童興急忙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齋舍門都是閂好的!學生真的沒有出去過!”
宋慈默然。如果童興所言屬實,那么他的嫌疑似乎也被排除了。但……真的如此嗎?債務到期日的巧合,逼債的行為,都讓他無法輕易將童興從嫌疑名單上劃去。他與常坤的互相證明,在宋慈看來,并非無懈可擊。
“你將借據內容,以及逼債時所言所行,詳細寫下來,畫押存證。”宋慈命令道,隨即讓護衛將幾乎虛脫的童興帶了下去。
偏廳內再次恢復安靜,李生只覺得心亂如麻:“惠父,這……這案情愈發復雜了。童川竟還欠著如此巨債!這童興,看似有動機,卻又有不在場證明……”
宋慈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線索越來越多,像無數條絲線纏繞在一起。常坤、徐前、童興……每個人的行為似乎都有合理的解釋,每個人的嫌疑似乎都能被一定程度地排除或減弱。
但兇手就在他們之中,或者,隱藏在更深處。
那扇“開著的窗戶”,如同一個詭異的符號。兇手是如何利用它的?那致命的刺激物,究竟是什么?是粉末?是煙霧?是如何確保只作用于童川,而不波及他人?
還有童川詩中的“云鵬”……與“鵬”字相關的人,尚未找到。而童興的名字里,并無“鵬”字。
宋慈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童川那首詩的結尾:“莫道前路無知己,且將心事付云鵬。”
他將心事,付與了誰?這個“云鵬”,是導致他招來殺身之禍的原因嗎?
債務的線索,將童興拖入了泥潭,卻也使得“云鵬”的身份更加迷霧重重。案件的漩渦中心,那個沉默寡言、跛腳貧寒的學子童川,他的形象似乎越來越清晰,又似乎越來越模糊。他不僅僅是一個受害者,更像是一個攜帶著秘密的引信,他的死亡,引爆了隱藏在書院光鮮外表下的種種矛盾與陰暗。
夜風吹入,帶著深秋的寒意。宋慈知道,他必須盡快找到那個連接所有線索的關鍵節點——那個被稱為“云鵬”的人,或者,揭開“云鵬”所代表的真正含義。
真相,仿佛就在這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之后,等待著破曉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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