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人,”宋慈站起身,聲音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你判定徐公公為自盡,那么,請告知本官,自刎之刀,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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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洋額頭冷汗涔涔,支吾道:“或……或許是兇手,或者他自己在死前扔到了何處……”
“此閣雖大,但陳設簡單,若有兇器,豈能遁形?”宋慈目光如電,“此其一。其二,徐公公腦后這處致命鈍擊,從何而來?莫非是他自刎之后,又起身自擊后腦?”
于洋啞口無言,臉色煞白。
宋慈繼續道,語速不快,卻字字清晰,敲打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其三,徐公公口中藏有毒藥蠟丸,既是決心自盡,服毒即可,為何又要多此一舉,割腕之后,再藏毒于口中?其四,這半張遺書,邊緣撕裂,內容突兀,從何而來?另外半張又在何處?其五,地面雖有血跡,但血跡之外,有細微拖拽痕跡,說明尸體并非原地倒下,而是被人移動至此!”
他每說一條,于洋的臉色就灰敗一分,吳江的眼神則愈發明亮,帶著敬佩。
“綜上所述,”宋慈面向御座方向(雖皇帝不在,但禮儀不失),聲音朗朗,“徐震絕非自盡!他是先被人以鈍器擊打后腦,可能當時并未立刻斃命,兇手又強迫或誘使其服毒,最后再以利刃割腕,偽造自刎現場!并將尸體從別處拖拽至此,布置疑陣!”
結論一出,北迎閣內一片死寂。唯有宮燈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噼啪”輕響。
于洋已是面如死灰,身體微微顫抖。
宋慈轉身,目光堅定地看著引路的太監和守衛的侍衛:“此事已非同小可,乃發生在宮禁之內的謀殺重案!為防兇手毀滅證據、串供或趁亂逃脫,從現在起,北迎閣及周邊區域嚴密封鎖,未經本官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同時——”
他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那個讓所有人心臟驟緊的決定:“即刻起,今夜所有參加國宴之人,無論是朝中重臣,還是番邦使節,一律暫留宮中,在案情未明之前,不得離宮!”
“不可!萬萬不可!”禮部尚書王成的聲音帶著驚惶與憤怒,從門口傳來。他顯然不放心,跟了過來,恰好聽到宋慈最后的話語?!八未笕?!你可知你在說什么?扣押朝臣已是逾矩,扣押番邦使節,尤其是遼國、大理、高句麗等國的使節,這是要引發邦交爭端,釀成大禍??!國宴再有一個時辰便要結束,屆時使節離宮,如何能攔?”
王成沖到宋慈面前,因為激動,官帽都有些歪斜:“宋慈!你為查一案,便要置國家體面于不顧嗎?若是激起遼使抗議,甚至以此為借口再生事端,這責任,你擔待得起嗎?!”
宋慈面對王成的疾言厲色,身形挺拔如松,毫不退讓。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王尚書,正因關乎國體,才更不能草率!一國之使館,竟成兇案現場,領事太監死于非命,若我等不能查明真相,擒獲真兇,而是以‘自盡’草草結案,這才是真正的有損國體,徒惹天下人恥笑,更讓番邦輕視我大宋律法公正!”
他目光灼灼,逼視著王成:“讓兇手混跡于賓客之中,安然離去,才是對陛下,對朝廷,對天下最大的不負責!唯有查清真相,才能還所有人一個清白,才能真正維護大宋的尊嚴!今日,任何人,不得離宮!”
“你……你強詞奪理!”王成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宋慈,“我要面見陛下,參你一個濫用職權、擾亂國宴、破壞邦交之罪!”
“王尚書盡管去參!”宋慈寸步不讓,語氣斬釘截鐵,“但在陛下新的旨意到來之前,本官職責所在,必須如此!吳侍衛!”
“末將在!”吳江肅然應道。
“傳我命令,加派人手,嚴守各宮門及通往宮外之要道!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違者,以嫌疑論處!”
“遵命!”吳江毫不猶豫,轉身便去安排。
王成看著宋慈決絕的背影,又看看地上徐震的尸體,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他知道,這個以執拗和精明著稱的提刑官,一旦認準了方向,便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今夜,這皇城,注定無法平靜了。
宋慈不再理會面色鐵青的王成,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徐震的尸體上,眼神深邃。
迷霧已然升起,但他手中的燈,必將照亮這宮闈深處的黑暗。真正的較量,現在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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