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站在牢門外,目光如炬地審視著癱坐在草堆上的李歡。
這位年輕的富商面色蒼白如紙,腿上傷勢嚴重,鮮血浸透了褲管,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暗沉的色澤。但令宋慈注意的是李歡的眼神——那里面沒有罪犯常見的躲閃或悔恨,而是充滿了屈辱、憤怒和一絲不肯屈服的光芒。
“提刑官?”李歡虛弱地重復了一遍,眼中突然燃起一絲希望,“大人。。。學生冤枉!”
宋慈沒有立即回應,只是對身后的獄卒揮了揮手:“去找個郎中來,替他處理傷口。”
獄卒遲疑道:“大人,這是重犯。。。”
“快去!”宋慈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獄卒不敢再多言,匆匆離去。宋慈這才將目光重新投向李歡:“你說你冤枉,有何依據(jù)?”
李歡強忍疼痛,掙扎著想要行禮,被宋慈制止了。“大人明鑒,”他喘著氣說,“今晨邵氏自行闖入學生房中,自毀衣衫,高聲呼救,學生根本措手不及。那些族人仿佛早有準備,頃刻間就沖了進來。。。這分明是設計好的圈套!”
宋慈靜靜聽著,不置可否。這時郎中來了,在宋慈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為李歡清洗傷口、上藥包扎。整個過程李歡咬緊牙關,硬是沒有發(fā)出一聲呻吟,這讓宋慈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待郎中離去,宋慈才緩緩開口:“此案已由任縣令審結,你已畫押認罪。為何現(xiàn)在又喊冤?”
李歡苦笑:“棍棒之下,何求不得之辭?學生若再不認罪,只怕已斃命公堂之上。”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宋慈,“但學生相信,天地有正氣,公道自在人心。大人既為提刑官,必能明察秋毫,還學生清白!”
宋慈沉吟片刻。他新官上任,翻閱積壓案卷時,這起“侄子強奸嬸母”案引起了他的注意。案卷記錄看似完美,原告、證人、證詞環(huán)環(huán)相扣,犯人也已認罪。但正是這種“完美”,讓經(jīng)驗豐富的宋慈心生疑慮。
“我且問你,”宋慈突然道,“你既家財萬貫,為何要對一年長寡婦用強?以你的條件,何樣的女子不可得?”
李歡眼中閃過一抹痛色:“學生也百思不得其解。邵氏雖為學生遠房嬸母,但學生平日待她不薄,每逢她來求助,都讓賬房支銀兩與她。不知她為何要如此陷害學生。。。”
就在這時,老管家李福的聲音從牢外傳來:“大人明鑒!我家公子確是冤枉的啊!”
宋慈轉頭,看見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被獄卒攔在外面,正老淚縱橫地朝著里面張望。
“他是誰?”宋慈問李歡。
“是學生的管家李福,看著學生長大的老人。”李歡急忙道,“大人可傳他問話,他最了解學生的為人!”
宋慈示意獄卒放李福進來。老管家跌跌撞撞地撲到牢門前,跪倒在地:“青天大老爺!我家公子是冤枉的!他平日待人寬厚,樂善好施,怎會做出這等禽獸之行?定是那些族人設計陷害,圖謀公子家產(chǎn)啊!”
宋慈扶起老人:“老丈請起。你既說族人設計陷害,可有證據(jù)?”
李福抹著眼淚:“那些族人,特別是那李甲,平日就游手好閑,時常來府上打秋風。公子心善,每次都接濟他們,誰知他們貪心不足,竟生出這等毒計!”他忽然想起什么,“對了!前幾日李甲來找公子,說族中有要事商議,請公子今晚去祠堂一會。現(xiàn)在想來,定是與這陰謀有關!”
宋慈目光一凝:“今晚?”
“正是!公子原本答應要去的,誰知就。。。”李福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