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九,未時三刻。
廣元府衙的氣氛凝重得像要結(jié)冰。徐真坐在正堂上首,一言不發(fā)地翻看著這幾日的卷宗記錄。堂下站著張毅、陳文,以及一干府衙官吏,個個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三天了?!毙煺婧仙暇碜?,聲音平淡,卻讓所有人脊背發(fā)涼,“城門關(guān)閉,全城搜捕,連耗子洞都翻了一遍——人呢?”
張毅硬著頭皮上前一步:“徐承旨,過山是細作出身,精通藏匿之術(shù),只怕……只怕已經(jīng)逃出城了。”
“逃出城?”徐真抬眼,“城門關(guān)閉之前,所有出城記錄都查過了嗎?”
“查過了,無一疏漏?!?/p>
“那他是飛出去的?”徐真笑了,笑意卻沒到眼底,“還是說,張大人覺得,我暗查司連個人都看不???”
張毅冷汗直流:“卑職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毙煺嬲酒鹕恚獾教弥?,“黑松林案發(fā),你不立刻上報樞密院,卻先請了宋慈;過山關(guān)在你大牢里,鑰匙你給了宋慈一把;劫獄發(fā)生時,宋慈‘正好’出城勘查現(xiàn)場——張大人,這一樁樁一件件,你讓我怎么想?”
“徐承旨明鑒!”張毅撲通跪地,“宋提刑是刑名高手,請他協(xié)查合乎規(guī)制;鑰匙是為方便查案所給;劫獄之時宋提刑確實不在場,有守城官兵作證!卑職若有半分不軌之心,天打雷劈!”
堂上一片死寂。
徐真盯著張毅看了很久,忽然抬手:“起來吧。張大人為官多年,我自然是信你的?!?/p>
張毅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起身。
“不過,”徐真話鋒一轉(zhuǎn),“宋慈這個人,我很感興趣。陳師爺,你說說,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陳文被點到名,渾身一抖:“回……回承旨,宋提刑為人剛正,斷案如神,但……但性子太直,不善交際,所以在官場并不得意?!?/p>
“剛正?”徐真咀嚼著這兩個字,“那他為何要幫一個金國細作逃走?”
“這……卑職不知?!?/p>
“我看他不是幫細作逃走,”徐真慢悠悠道,“他是想查清一件事——三年前,李通判是怎么死的?!?/p>
張毅臉色慘白。
徐真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卻不說破,只是揮揮手:“都下去吧。張大人留下?!?/p>
眾人如蒙大赦,匆匆退去。堂上只剩下徐真和張毅兩人。
“張大人,”徐真重新坐下,“現(xiàn)在沒別人了,咱們說點實在的。李通判那半枚壓勝錢,是不是在你這兒?”
張毅腦中“轟”的一聲。
“徐承旨……這話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徐真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扔在桌上,“看看。”
張毅顫抖著拿起信。信是李通判的筆跡,正是三年前那封遺書。但不同的是,這封信的末尾多了一行字:
“若弟有不測,證據(jù)已交張毅,內(nèi)有壓勝錢為憑?!?/p>
“這……這是偽造的!”張毅失聲道。
“是嗎?”徐真盯著他,“那真正的信在哪里?真正的壓勝錢又在哪里?”
張毅張口結(jié)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