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趙永熙二十三年秋,洛陽皇城籠罩在一片不祥的寂靜中。
趙莊帝趙榮躺在龍榻上,眼窩深陷,呼吸微弱如游絲。這位曾夢想“復(fù)現(xiàn)漢家榮光”的君主,如今只是具被病痛和權(quán)斗掏空的軀殼。寢殿外,丞相王俊與大將軍司音的低聲爭執(zhí)隱隱傳來,像兩股暗流在平靜水面下洶涌沖撞。
“陛下昨日還能進(jìn)半碗粥,今日卻……”貼身宦官李順擦拭著眼角,手中的銀碗微微顫抖。
趙榮忽然睜開眼,混濁的瞳孔里閃過一絲清明。他艱難地抬手,指向東方——那里,越過重洋,是另一個“大趙”,是他曾視為蠻夷分支、如今卻成了唯一血脈相連的扶桑新趙。
“傳…傳朕旨…”聲音斷在喉嚨里。
子時三刻,喪鐘鳴響,九重宮門次第開啟。但權(quán)力真空帶來的不是哀悼,而是刀光劍影。三日內(nèi),司音“清君側(cè)”的軍隊就與王俊掌控的禁衛(wèi)軍在宣武門血戰(zhàn)。鮮血染紅了漢白玉臺階,也撕碎了“天下一統(tǒng)”的最后假象。
分裂從朝堂蔓延至州縣。河北節(jié)度使擁兵自立,荊襄總督截留稅賦,巴蜀太守甚至打出了“復(fù)漢”旗號。那個曾與扶桑新趙隔海相望、自詡為華夏正朔的洛陽大趙,在趙榮死后,已是一盤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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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北岸,京口。
時年三十八歲的劉裕站在點(diǎn)將臺上,身后“劉”字大纛在江風(fēng)中獵獵作響。臺下,是五千甲胄鮮明的北府兵——這些大多來自流民、對洛陽朝廷徹底失望的漢子,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光芒。
“諸君可見對岸煙火?”劉裕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順著江風(fēng)傳到每個士卒耳中,“那是偽趙治下百姓的哀鳴!他們篡奪神器百年,苛政如虎,民不聊生。如今偽帝暴斃,奸佞當(dāng)?shù)溃翘熨n良機(jī)!”
他拔出佩劍,劍尖直指西北洛陽方向:“吾等今日起兵,不為私利,不為權(quán)位,只為八個字——”
全軍肅然。
“驅(qū)除偽趙,光復(fù)華夏!”
“光復(fù)!光復(fù)!光復(fù)!”怒吼聲震徹云霄,驚起江鷗無數(shù)。
劉裕并非憑空崛起。他是漢室遠(yuǎn)支,祖上在“雙趙分立”時南遷,世代積蓄力量。
他早年從軍,屢立戰(zhàn)功,卻在司音清洗異己時被貶黜。這反而讓他在地方上廣結(jié)豪杰,深察民情。他深知,洛陽大趙的致命傷不在軍力,而在人心——百年統(tǒng)治已讓這個政權(quán)官僚腐朽、與民爭利、喪失天命。
起兵月余,劉裕連克三城。他軍紀(jì)嚴(yán)明,“所過秋毫無犯”,與趙軍劫掠形成刺眼對比。更關(guān)鍵的是他推行“均田減賦”,每到一處,便將官府囤積糧倉開倉濟(jì)民,將貴族強(qiáng)占土地分予無地佃農(nóng)。
民心,如江水般倒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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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二十四年春,劉裕率三萬精銳渡過淮河,北伐正式開始。
第一道重關(guān)是滑臺。守將崔理是趙室名將,擁兵五萬,憑堅城深池固守。劉裕圍城半月,佯裝糧草不濟(jì)退兵三十里。崔理中計,出城追擊,在野狼谷遭伏。劉裕親率三千死士從側(cè)翼突擊,直取中軍。那一戰(zhàn),夕陽被血染成暗紫色,崔理被陣斬,五萬趙軍潰散。
史載:“裕用兵如神,常以正合,以奇勝。滑臺一役,奇正相生,偽趙北門鎖鑰遂破。”
但真正的決戰(zhàn)在洛陽。
此時洛陽城內(nèi),十歲的新君趙宗只是個傀儡,實(shí)權(quán)掌握在太尉高興手中——他是王俊與司音內(nèi)斗后漁翁得利的第三人。高興調(diào)集了大趙最后的主力二十萬,背靠洛陽堅城,企圖一舉殲滅劉裕。
“洛陽之戰(zhàn)”持續(xù)十七日。前十日,劉裕以游擊疲敵,不斷騷擾趙軍糧道。第十一日夜,暴雨傾盆,劉裕分兵三路:左路佯攻東門,右路繞至北門放火制造混亂,他親率中路精銳八千,用事先暗中挖掘的地道突入城內(nèi)。
最慘烈的廝殺發(fā)生在朱雀大街。北府兵的重步兵方陣與趙軍最精銳的“龍驤衛(wèi)”正面碰撞。刀斧相交聲、骨骼碎裂聲、垂死吶喊聲混成一片。劉裕身先士卒,左肩中箭,折斷箭桿繼續(xù)沖殺。
黎明時分,高興旗桿被砍倒。趙軍士氣崩潰,降者如潮。
“報——西門已破!”
“報——皇宮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