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艙的金屬外殼發出細微的嗡鳴聲。
凱恩的睫毛劇烈顫動,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扯著,墜入深潭——他又回到了那個被白色強光籠罩的房間。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捏住他的后頸,冰冷的源能針管扎進他的皮膚,與此同時,母親的尖叫聲夾雜著電流聲在他耳邊炸響:“他們要篡改你的記憶!小凱,記住媽媽的眼睛——”
“咳!”凱恩突然嗆咳著撐起上半身,額頭上的冷汗順著下巴滴落在一張老照片上。
照片中,一位穿著藍色裙子的女人正抱著五歲的他,陽光透過落地窗,在她的發梢鍍上了一層金邊。
他后頸的皮膚泛著淡粉色,原本盤踞的暗紋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涼的觸感,就像陳洛的系統在他意識里種下的新根。
“叮——人格重塑完成度100%。”機械音在他腦海中響起時,凱恩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殘留的洗腦代碼正被系統逐條碾碎,那些被強行植入的“忠誠”“榮耀”字眼化作黑色碎屑,露出了底下腐爛的真相:三年前母親的“意外死亡”報告,是他親手簽署的批準文件;所謂的“天選者培養計劃”,不過是用源能藥劑控制精英后代的奴化實驗。
“真惡心。”凱恩捏碎了照片的邊緣,指腹被相紙割出了血珠。
他望著醫療艙外的陰影,那里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陳洛正倚著墻,指尖轉動著一顆草莓糖,眼底的光芒像淬了火的刀刃。
“醒了?”陳洛推開艙門,金屬門軸發出吱呀一聲。
他的后頸還留著情緒法則的淡紫色紋路,但比之前柔和了許多,“系統提示我,你現在能聽見‘嫉妒規則’的低語了?”
凱恩猛地攥住他的手腕。
源能在兩人相觸的皮膚下翻涌,但他并沒有感覺到預想中的攻擊,反而有一段記憶像潮水般涌來:十二歲那年,他被選為天選者,在圣區的慶功宴上,他望著臺下歡呼的人群,突然產生了一種荒誕的厭惡——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英雄”是被程序操控的提線木偶。
“這就是嫉妒規則?”凱恩松開手,指腹還殘留著陳洛皮膚的溫度,“它讓我看清了自己曾經有多可笑。”
“不止可笑。”陳洛把草莓糖塞進他的掌心,轉身走向控制臺,“銀羽,屏障進度到多少了?”
“92%。”銀羽的戰術目鏡閃過數據流,她正用軍刀挑開零號工坊的墻皮,露出底下盤根錯節的源能線路,“舊程序架構比想象中完整,你當年給灰區做的備用防御系統……簡直像埋了顆定時炸彈。”
陳洛的指尖在終端上快速敲擊。
全息屏里,灰色的源能屏障正以零號工坊為中心向外擴散,所過之處,議會的探測波像撞在玻璃上的蒼蠅般紛紛彈開。
他又調出一組紫色光帶,那是情緒法則的具象化——警惕是刺人的荊棘,團結是交纏的藤蔓,正順著信號塔的金屬支架向四面八方蔓延。
“三年前做這個系統時,我以為這輩子都用不上。”陳洛望著全息屏里逐漸成型的防御網,喉結動了動,“那時候小霜發著燒,我蹲在醫院走廊寫代碼,想著要是哪天議會來清場,至少能讓他們多費點力氣。”
銀羽的動作頓了頓。
她摘下戰術目鏡,露出底下泛紅的眼尾——三天前她在灰區巡邏時,有個老婦人往她軍靴里塞了個烤紅薯,說“姑娘,你靴子上的泥點像朵花”。
那是她當執法隊副官三年來,第一次有人對她笑。
“屏障完成。”終端發出提示音時,整個灰區的路燈突然同時亮起。